米勒艦長放下碳化蘆葦筆,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他將黏土泥板交給自己的學生,然後起身走向窗戶撥開亞麻窗簾,推開這個時代本不應該製造出來的透明玻璃窗戶。美索不達米亞沿海的落日攜帶着海風毫不客氣地闖了進來,向房間裏灑下一片橙紅色的碎光。
一個人類如果能將二十年時間完全投入到某項技藝和事業中,這個人能獲得什麼樣的成就?現在他覺得自己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二十年時間足以讓他頭髮花白、膝蓋酸痛,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珍貴的木材製成的高背椅即便鋪上最柔軟的羊絨也緩解不了年紀增長可能帶來的腰痛。這些都沒有發生,他看起來依舊是那副中年人的樣貌,黝黑的皮膚因為長時間勞作顯得更加粗糙,但他依舊強壯健康——這是皇帝給予的恩賜,成為名義上的祭司後皇帝贈予了他一瓶紅藥液,這種藥物可以讓他維持青春與生命——二十年時間足以讓他從一位宇航員成為教育家。他梳理並精通埃利都極其周邊地區的楔形文字,這帶給他非常高的社會地位,曾經被大篷車帶着遠離家鄉的孩童,如今已經成為精明幹練的青年,例如他身旁的那位學生。
他們穿着與當地人類截然不同的簡約亞麻制服,有着與這個時代截然不同的思考模式。這些孩子不久前見過皇帝,米勒艦長卻沒有,他很久沒有見到皇帝,皇帝似乎也不想見到他,米勒艦長很滿意於自己能夠與皇帝相安無事。
「金星節快到了,老師。神殿大道上將再次灑滿花瓣。」那名學生站在一旁,神情恭敬地說道。
燒制泥板的工作有專人負責,不再需要學生們親力親為了,在泥板燒製成型之後,會有新的學徒將其抄錄在羊胎犢紙上,放進神殿的檔案館裏存檔。皇帝帶給埃利都很大的變化,至少在這個時代本不應該製造出來的合金武器和簡單的黑火藥定裝槍械此刻正被學生掛在腰間。武器對於這個時代的人類來說相當必要,尤其是神殿出身的學生,幾乎每一位都是富有的象徵。學生們的安全在埃利都以及附近數百公里內不需要擔心,但是再遠一些的地方很難不保證不會有人見財起意。似乎是為了避免意外發生,所有學生都會參加基礎的武器訓練,學習如何使用短刀和定裝黑火藥武器。
埃利都在皇帝到來的二十年時間裏不止有這點變化。
「你的結婚申請已經通過了,卡德莫茲。我知道這件事,我也願意在那天給你放個假。」米勒艦長像個長者那般溫和說道,「金星節是伴侶結合的最好機會,你不應該放棄那個女孩。」
「但是我的工作申請也通過了。」
「你可沒有告訴我這件事。」米勒艦長挑起眉毛,「什麼工作?」
「我不知道,是禁衛修會告訴我的。天使告訴我,我通過了測試,但是我沒有參加過測試。」卡德莫茲不好意思地咧開嘴,「能夠接受禁衛修會任務的可都是最優秀的學徒,我被要求到神殿接受訓練。不管怎麼說,這是好事,不是嗎?」
卡德莫茲沒有看到自己的老師如自己預想般驚喜,相反還有些生氣。
這讓他不知所措,以為自己犯了錯。
「這不是你的錯誤,孩子,你做得很好。」米勒艦長強忍着怒火。
每一年,禁衛修會都會把最優秀的孩子從自己身邊奪走。
卡德莫茲是個機械專業的學生,他的知識在在這個時代是如此寶貴,即便如此禁衛修會仍然決定帶走他,似乎禁軍們認為卡德莫茲有更重要的用途。他不會知道那些優秀學生的要接受什麼樣的培訓,米勒艦長的權限讓他能夠知道皇帝成立了一個由禁衛修會管轄的組織,但他所了解的信息也僅限於此。這個組織有着某種他所不知道的目的,遵從着他不了解的邏輯運行,但米勒艦長知道那些被選中的學生不會再出
現他面前,他們會成為皇帝的特工,遠離這座城市前往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北方的地中海沿岸或者更遙遠的埃及,成為皇帝和禁衛修會的線人,在那裏獲取情報或者殺人。
他聽到一些傳言。
據說在尚未開鑿蘇伊士運河的狹長紅海沿岸,有人曾經看到過「藍色的天使」,這個傳言藉由商人之口流傳了幾十年,他很確定所謂的「藍色的天使」是某種外星人。皇帝的確遵循諾言,為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