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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哪怕是在這顆距離故鄉不知道多少光年的星球上,農曆的新年也是在寒冷中降臨的。
柯嵐坐在觀景台的邊緣,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這裏是方舟地勢最高的幾處觀景台之一,儘管在台子外面籠罩着一個透明的隔溫罩,台子上的溫度還是足以讓人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觀景台上只有柯嵐一個人——沒有人會在阿爾法星的荒野上放煙花,也沒有人會在除夕夜爬到海拔一萬多米的觀景台上來觀賞肉眼根本就看不到落日。
阿爾法星的太陽躲在厚重的鉛灰色的輻射雲後面,隱約只能看到一圈模糊的光暈。隨着這圈光暈漸漸沉入到地平線以下,暮色如潮水般從天際湧來,驅逐走最後一絲暖色的光,將鉛灰色的雲層鍍上一層靛青色的光膜。
空氣中懸浮的塵埃和水汽混雜在一起,在低溫下凝結成六邊形的雪花——雪花很美,但任何有一個常識的人都知道,在阿爾法星上,最好不要讓空中飄落的掉到自己的身上。
這些看似潔白純淨的雪花,其中混着大量輻射塵一類的雜質,對於人類來說,其實可以算是這一方天地間,最髒的東西之一。
「髒雪」,常年在荒野上摸爬滾打的人用這麼一個詞彙來形容它。
輻射本身只是一個代表了一種物理現象的中性詞,但到這個詞和疾病、變異以及死亡聯繫在一起的時候,便成了人們唯恐避之不及的東西——即便在這個時代,人類的生活已經和輻射密不可分,在大多數人心中,卻依舊沒有什麼改觀。
就像力量,擁有的力量的人會受到其他人的崇敬,但當力量強大到突破某個閾值的時候,卻只會被人當成怪物,當成異類。
雲層的顏色越來越深,天空中僅存的光線也被漸漸吞噬了進去,要不是隔溫罩的頂端還亮着燈,這時整個觀景台估計都會被黑暗所徹底吞沒。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柯嵐轉過身去,只見獵犬穿着一身厚實的棉襖,右手高舉着一個保溫箱,晃晃悠悠地從底下的梯子爬了上來。
「這句詩你是從哪兒來抄來的?現學現賣倒是不錯啊。」柯嵐調侃道。
「什麼現學現賣?我這叫做腹有詩書氣自華——」獵犬白了他一眼,抱着保溫箱在柯嵐旁邊坐了下來,「怎麼樣,要不要喝一杯?」
沒等柯嵐回答,他已經自顧自地打開保溫箱,倒了一小杯酒,放在了柯嵐的身前。
熱騰騰的酒液在杯中晃蕩着,氤氳的白色熱氣垂直上升,混雜着一絲辛辣的酒香,一直飄到了柯嵐的面前。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喝酒,尤其是蒸餾酒。」
「今天可是過年誒,而且你看你,嘴唇都凍得發紫了,喝一杯暖暖。」獵犬勸道。
柯嵐沒有繼續拒絕,他捏起酒杯,湊到唇邊,先是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頓時,一股暖意在口腔內洋溢了開來。,那種苦澀辛辣中帶着一絲回甘的滋味,瞬間佔據了全部的味蕾神經。
柯嵐仰起頭,將一整杯酒都喝了下去。
他感覺自己喝下的不是酒,而是一杯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焰,這股火焰沿着食道一路向下,然後向着身體的各個角落擴散了開來,頓時將那些侵徹入骨的寒意全部消融,連帶着原本有些僵硬的臉龐也覆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怎麼樣,是不是一下子舒服了?」獵犬笑了起來,將保溫箱裏的東西一樣樣地擺了出來。其中有兩個做成竹筒造型的容器,裏面插着十幾根簽子,簽子上串的食物浸沒在湯汁的下方,大量的熱氣阻隔了柯嵐的視線,讓他一時間看不清泡在湯汁里的是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
「下酒菜。」獵犬說道,「竹筒里的是關東煮,這兒還有醬牛肉和花生米。如果你想吃點別的東西,那可就比較麻煩了……現在這個點兒,街上的店大多都歇業了,也就只有那些接了年夜飯單子的大酒店還在營業。」
「不用,這些就夠了。」柯嵐將整把簽子提起來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