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看着朱太妃迷惘的神色,心裏忽然有些心疼她。
朱太妃沒有所覺,感慨了一陣,忽然笑起來,拉着趙煦不放走,要親自給趙煦做飯。
她為趙煦剛才給她面子而感到高興,其實她說的時候,心裏十分忐忑,擔心趙煦不答應。
趙煦微笑着,他哪裏不知道,那個時候他拒絕,朱太妃恐怕會傷透心。
沒有多久,老太太等已經出了宮門,上了馬車。
馬車裏,魏王妃還是不解,道:「母親,就這樣走了嗎?」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沒有了在宮裏的回憶與茫然色,臉角清朗一笑,道:「沒事了。」
魏王妃抿了抿嘴,心裏有些腹誹,你秦家是沒事了,可魏王府沒有啊。
老太太自然是了解女兒的,又笑了聲,道:「我剛才之所以急着走,是因為官家快忍不住了。他不動聲色的忍了半個多時辰,這一點上,有仁宗之風。」
魏王妃還是不解,睜着眼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搖了搖頭,道:「官家一直想如廁,但因為我與太妃一直在說話,所以一直強忍着。他完全可以去的,但他忍了半個時辰,說明他很孝順,不忍打斷太妃。這樣孝順的人,不會太心狠,放心吧,你們魏王府沒事了。」
魏王妃不管那些彎彎繞繞,聽到魏王府沒事就大鬆一口氣。
在這點上,她一直很信服她母親。
趙煦在慶壽殿陪着朱太妃吃飯,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離開,漫步走向福寧殿,忽然道:「陳皮,魏王府也被牽累了嗎?」
魏王府孤兒寡母,按理說不應該牽扯進去。
而且,這是王府,即便有牽扯,不應該先給他打個招呼嗎?
陳皮小心的跟在後面,道:「是。小人剛才查過了,有不少人彈劾魏王,翻出了一些舊事。」
趙煦神色不動,道:「朕聽說,抓的人是越來越多,還在不斷擴大?高,司馬,呂公著,富弼等家族,都有波及?」
陳皮小心謹慎的在內心組織着措辭,道:「小人聽說也是。」
趙煦慢慢走着,看向垂拱殿方向,若有思忖的了一會兒,道:「你抽出了奏本與案卷,章相公說什麼了嗎?」
陳皮越發小心,道:「章相公說,法度不可因人而廢。」
趙煦眉頭挑了挑,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垂拱殿方向,仿佛能看到青瓦房一樣。
陳皮不敢說話,現在的朝局十分微妙,政事堂六部的關係,政事堂內部的關係,政事堂幾位相公與官家的關係,哪怕是他也看不清。
趙煦靜靜看了半晌,瞥了陳皮一眼,道:「那你怎麼抽出來的?」
陳皮躬着身,不假思索的道:「原本也不多,那秦尚書應該也是變法派,所以沒有什麼案卷,魏王府彈劾的最多,小人讓沈舍人去抽出來的。」
中書舍人,沈琦,統管奏本的出入以及保管、分配,歸納。
趙煦微微點頭,心裏一動,道:「陳皮,你對章相公怎麼看?」
陳皮心頭一跳,連忙躬身,道:「小人與章相公沒見過幾次,所以不清楚。」
趙煦抱手在腹前,目光依舊看着政事堂方向。
他對章惇一向是有所壓制,就是擔心章惇的勢力太過龐大,一旦讓章惇全面復起新法,那局面即便趙煦都駕馭不了,可能一發不可收拾。
章惇是攜憤而歸,對『舊黨』的打擊就沒有手軟過,在幫着趙煦處理完朝廷的『舊黨』的同時,他還想更進一步,已經不止一次的用司馬光,甚至高太后來試探趙煦的態度了。
這一次的『法度不因人而廢』,到底是依律而言,還是有所試探呢?
趙煦有些頭疼,朝臣們一個個各有心思,私心、公心夾雜在朝政中,着實難以分不清楚。
趙煦搖了搖頭邁步向前走,自語般道:「自古以來,皇帝都自稱寡人,不無道理……」
陳皮越發心驚膽戰,大氣不敢喘。
朝廷里彈劾章惇、蔡卞的奏本從來沒有停過,『新黨』看似獨大朝廷,但彈劾,反對聲遍佈朝野,有時若驚濤拍岸!若不是官家一力護着,換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