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安的慘叫聲在紫宸殿迴蕩,卻沒人一個人敢說話。
不少人低着頭,抬着眼不安的看向側對着他們的趙煦。
呂大防,蘇頌等人則直視着,但趙煦側對着他們,沒人能看清趙煦的表情。
陳皮冷目以對,他已經命人傳令皇城司,抄沒劉世安全家!
用棍棒打死一個人用不了多久,體弱的幾十下,強壯的也撐不了兩百下。
在朝臣們陣陣心驚肉跳中,童貫踏進來,恭恭敬敬的道:「啟稟官家,劉世安沒氣了。」
趙煦端坐不動,深深吐了口氣,這段時間的鬱氣總算是出了大半,心情格外的舒坦。
擺了擺手,趙煦道:「陳皮。」
童貫無聲的退下去。
在眾臣的目光中,陳皮看着他們,道:「陛下有旨,今日只議兩事,一個是大婚六禮使,二是三司衙門案。」
眾人聽着外面拖動的聲音,再看着陳皮,極力的穩定心神。
那些地位稍低的更是悄悄擦了擦冷汗,眼神畏懼的看着側對着他們的年輕官家。
呂大防緩緩的將目光從趙煦身上收回,抱着板笏沒動。
其他朝臣還在震驚中,不可置信中,緩慢恢復中——當殿打死左諫議大夫,這對他們衝擊太大了!
好半晌,終於有人顫巍巍的出列,抬着手道:「啟稟官家,臣中書省右正言魏牆林啟奏:三司虧空巨大,又涉環慶路軍餉,此事重大,三司使難辭其咎,臣請嚴懲。」
他舉着板笏,雙手控制不出的顫,耳後冷汗緩緩流動。
「臣附議。」
「臣附議。」
又出來兩個人,跟着附議,這兩人話語哆嗦,顫音明顯。
經過這麼段時間,朝臣們慢慢恢復過來,儘管心裏依舊難以平定,總算能正常思考了。
他們各自收斂表情,一面觀察着出列的人,一面看向趙煦。
剛剛打死了劉世安,官家又會怎麼樣收拾蘇轍呢?
眾人心頭忽然沉沉的,不自禁再次緊張起來。
蘇轍是三司使,計相,是朝廷三相之一,也是文壇泰斗,加上蘇家的影響力,蘇轍要是被處以極刑,絕對會掀起朝野巨大的震盪!
趙煦看着前面的帘子,聽着下面的話,儘管早就知道呂大防等人要拋棄蘇轍,還是暗自搖頭。
朋黨朋黨,有黨無朋。
趙煦自然不會讓呂大防這麼容易的與三司衙門,蘇轍一案切割乾淨,微笑着道:「朕還沒見過魏卿家,上前來,讓朕看看清楚。」
魏牆林一怔,看了眼前面的呂大防,猶豫着上前了幾步,道:「官家。」
「還是看不到。」趙煦道。
魏牆林看着側着身的趙煦,有些不知所以,看着近在咫尺的丹陛台階,只好向前踏了一小步,道:「官家。」
趙煦看着前面的帘子,道:「魏卿家,還是看不到。」
魏牆林立在原地,看着趙煦的側臉,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要是再上去,就是官家的丹陛了。
魏牆林是當事人,當局者迷,殿中不少人見着,驀然心思浮動。
恰在這時,有一個人猛的驚醒,連忙舉着板笏,出列朗聲道:「請陛下調轉座位,正面朝臣。」
這個人話音一落,還不明所以的人登時醒悟,不少人紛紛低頭,緊張忐忑,不敢摻和。
呂大防蒼老的臉上沒有表情,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蘇頌,范純仁,范百祿等人也相繼明悟,沉默不語。
「臣附議,請官家正面朝臣。」又有一人出列。
片刻之後,又一個猶豫着出列,舉着板笏道:「臣附議,請官家正面朝臣。」
陳皮看着這三個人,暗自記下道:『戶部右侍郎曹政,正奉大夫沈琦,翰林學士陳河漢。』
大殿裏不少人面面相窺,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人群中,剛才附議魏牆林的一個出列,躬着身,肅色道:「官家正對的是太皇太后,乃是孝道,轉身即是背對祖母,此乃不孝之舉,請官家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