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已經忘了呼吸,雙眼裏驚駭欲絕。
國朝以來,什麼時候殺過這麼多人,並且還有宰輔以三省的高官!
傳出去後,不知道要嚇死多少人!
趙煦一連畫了七八個,一扔筆,沉聲道:「凡是涉案,一律嚴懲不貸!蔡卞,三法司,朝議之後,立刻開審!朕給你們的天憲就是:沒有貶謫,凡有涉案,一律重刑,不得寬宥!即刻起,凡是為呂大防一黨求情,說和的,通通罷官奪職,以同黨論!」
蔡卞,曹政,馬嚴,蔡京四人強行吸了口氣,鎮定精神,出列抬手道:「臣遵旨。」
四個人擰緊眉頭,咬着牙,心神是惴慄不安。
呂大防,斬立決!
這是宰輔啊,大宋朝,可從來沒有殺過宰輔!
朝臣們一個個還回不過神,仿佛被判斬立決的是他們,太多人臉色蒼白,神情恐懼,手顫,腿抖,似乎下一秒就會癱軟在地。
別人恐懼,章惇卻不一樣,他雙眼灼灼的盯着趙煦,握着板笏的雙手,微微顫抖——激動的!
蘇頌看着趙煦,表情悵然。
他並不恐懼,也不害怕,他已是不逾矩的年紀。他不是在為呂大防被殺而兔死狐悲,他在悵然——真的變天了。
眼前這位年輕的官家,真的完全不同於以往的趙家皇帝。
蘇頌是從仁宗時代過來的,歷經四朝,哪怕強勢如英宗,神宗,也不曾有殺宰輔以及諸多朝臣的果斷、魄力以及狠心。
別人或許認為趙煦是盛怒之下的決定,他卻深知,怕是這位官家蓄謀已久,楊畏的這些所謂的證據,不過是給了他一個順理成章的藉口。
『罷了。』
蘇頌心頭沉重,長長嘆了口氣,越發的悵然,沉默。
呂陶,蘇軾等人肅繃着臉,一個字說不出。
韓宗道,馬嚴等人內心顫慄,沒有片語。
紫宸殿裏,已然沉冷如冰,沒人敢說話。
發泄了這麼一通,趙煦依舊憤怒,看向蘇頌,章惇,沉聲道:「政事堂,樞密院要繼續做事,儘快梳理朝局,肅清呂大防一黨的流毒!」
蘇頌心頭沉沉,他不敢想今天之後,朝局會怎麼樣演化,會發生什麼,眼下卻又由不得他選擇。
心裏嘆了口氣,蘇頌有些無力的抬手道:「臣遵旨。」
章惇跟着抬起板笏,聲音郎硬,道:「臣遵旨!」
趙煦看了他一眼,目光注視着大殿,道:「諸位卿家,還有什麼說的嗎?」
殿中是一張張散落的紙,那大大的『x』刺眼奪目,預示着『斬立決』,冰冷的刀鋒就好像懸在他們所有人頭頂,誰還敢說話?
趙煦目光掃過,群臣低頭,莫敢對視!
「那就照此辦理,退朝。」趙煦沉聲道。
群臣心膽俱寒,仍舊難以冷靜,紛紛下意識抬手,道:「恭送陛下。」
趙煦又環顧一圈,從側門,離開紫宸殿。
趙煦即便離開了,朝臣們還是難以放鬆半點,僵硬了好一陣子,才有人試着轉身,慢慢引動所有人,繼而逃命般的快速離開紫宸殿。
趙煦出了紫宸殿,走在回福寧殿的路上,臉角繃直,雙眼怒睜,狠狠的吐了口氣。
呂大防一除,『舊黨』在他身上的枷鎖,就全部被撕開了!
陳皮跟在一旁,謹小慎微,秉着呼吸,亦步亦趨。
他知道趙煦要對呂大防嚴懲,卻沒敢想過,會是這樣的嚴懲!
趙煦漫步走着,心裏難以平靜,腦海里閃過殿中一幕幕場景,不自禁的笑着道:「陳皮,這有人主動幫忙就是好,今後啊,不用我們試試親力親為了……」
聽着『我們』二字,陳皮可不敢接話,悄悄與趙煦拉開一點劇烈,腰躬的越深。
此時,慈寧殿裏,迴蕩着高太后的怒吼聲。
「他瘋了嗎?他想要幹什麼?他不要這天下了嗎?他還是我大宋皇帝,趙家子孫嗎?」
高太后臉色鐵青,拿着拐,狠狠在身前的桌上敲打,怒吼聲響徹慈寧殿。
慈寧殿裏,周和跪在地上,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