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府賀客雲來。
章越坐在內廳中是一一應答,賀客按照先後一個一個地帶入廳中說話。
這些來客中有的單純是祝賀之意,有的表一個親近,畢竟章越如今在那位子,很多事不一定要幫忙,但壞事還是很容易的。
其餘的則是請託求辦事,看顧子弟的。
平日登門來求機會可能只有五成機會,今日則有七成。
說實在章越有時疲於應對,但必須將事情辦妥帖了,對於人情債的收放不是一個簡單的事。
今日自己兩位舅兄吳安詩,吳安持也是登門了。要知道吳安詩可是稀客,甚少登門拜訪。
「恭賀妹夫瀛洲登仙!」
現在吳安詩也是一臉笑容,恭賀章越登仙玉堂,還送了一幅十八學士登瀛州圖。十八學士之首是房玄齡,杜如晦,其中喻義自不用多提。
正應了那句話,你在山下時遇到的壞人最多,但當你上了山登了峰,放眼所見都是好人。
章越看着吳安詩送的畫心道,直到今日你才放下以往那高高在上的姿態,但說實話我還是喜歡你當初桀驁不馴的樣子。
章越也沒有多計較,而是道:「當初章某一文不名,多虧大郎君賞識,允我入吳家書樓借書,還攜我一起上京。」
正是在吳家書樓,章越見到了十七娘,又是一同上京,路途中暗生情愫。這也令兩世為人的章越,第一次明白原來我也是有妹子喜歡的。
吳安詩聞言很是高興,一旁吳安持則扯了扯他的袖子。
章越看吳安持的動作,便問道:「舅兄可有什麼話?」
吳安持道:「望之託我來向度之道賀。」
聽說是呂嘉問帶的話,章越立即明白了。呂嘉問叛出呂家門牆,面對呂家姻親的章越自不可能登門道賀,否則會被章直打出門去。
但呂嘉問遞話的意思也很明白,向自己示好,希望自己入朝後在市易司的事對他手下留情。
章越道:「舅兄替我謝過望之,市易司的事日後我會與岳父,呂相公好生商量。」
吳安詩,吳安持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桉,當即滿意離去。
吳安詩,吳安持剛出去,章直便引蔡確抵至內廳。
蔡確一見面便打趣道:「以往見度之蔡某都是直接登堂入室,如此怕是以後都要排着隊見了。」
章越笑道:「師兄這麼說不是折殺我嗎?」
蔡確笑道:「度之,我是好生感慨。什麼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我今日算是真正明白了。」
「這就是你我今日是讀書人,明日遇到機緣就一飛沖天了。人永遠不知道下一步在哪。咱們在太學初見時,我斷然料想不到,你會有今日的風光。」
是啊。
聽着外頭賓客的喧鬧聲,章越心底感慨,念起了當初與蔡確在太學讀書的日子。
當初兜里有幾文錢都必須精打細算地過日子,然後節衣縮食地讀書,哪想到會有起居八座的今天。
一想這裏便想遠了,章越笑道:「師兄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你我之間不必兜圈子。」
蔡確點了點頭斂去笑容問道:「聽說你去見了王相公?」
章越心想蔡確消息真靈通:「正是。」
蔡確認真地問道:「你這一次回朝來,難道真是打算輔韓相公與呂吉甫打對台嗎?」
章越道:「我沒有道一句,但師兄都這麼問了,那呂吉甫能放心下我?」
蔡確正色道:「度之,我可以與你說一句十拿九穩的話,別看韓相公如今是昭文相,但他不是呂吉甫的對手。」
章越心底何嘗不知道,呂惠
卿這個人不僅厲害,更要緊的是他身後是新黨的基本盤。王安石下野前,他是變法的操盤手,下野後,他更是全面接過手來。
接着蔡確與自己聊了幾人名字,都是他的心腹。
章越知道蔡確的意思,他建議他們二人不附呂,不附韓,自己走一條路來。蔡確要維護人主,就是明了牌的帝黨,不過這條路會遭到士大夫群起攻之。
日後修宋史時,蔡確能位列女干臣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