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在溫暖的細雨中到來,浸潤托托納克諸部的海岸。粗疏的農田鬱鬱蔥蔥,菜豆剛剛冒出新芽,玉米則與雜草一同茁壯生長,正是農忙的時候。然而,此刻金灣城一帶,各部的鄉民們,卻顧不上清理雜草。他們面帶恐懼,聚集在羽蛇神的祭壇前,不安的議論紛紛,甚至驚慌失措。
沿海的土路行人奔逃,逃難的民兵們帶來可怕的消息。大半個月前,北方古老的羽蛇聖城,已經在阿茲特克人的征伐下陷落!
「殘暴的阿茲特克軍團,召喚了地底火山的妖魔!他們用轟然的雷霆,擊破了羽蛇神祭司們的守護!神聖的高級祭司與尊貴的神裔貴族們,都在軍團的入侵中死難。他們的鮮血與軀體,都被獻祭給戰神!他們的頭顱與羽冠,甚至壘砌成小山!」
逃難的羽蛇祭司帕普(Pap),是如此告訴蛇湖部落的頭人,湖蛇村的村長楚楚特(Chhut)。在托托納克語中,帕普的含義是「月」,楚楚特的含義則是「水」。兩人都有着神性的名字,傳承自先祖的神裔,自然也都在阿茲特克人的清理範圍中。
「楚楚特,我從陷落的羽蛇古城逃出,在附近的村莊呆了十多日。阿茲特克人對待尊貴者的手段,簡直是神話史詩中,連邪神都沒有過的殘暴!」
帕普形容狼狽,坐在楚楚特村長的長屋中。他握緊神杖,回想起這半個多月來的經歷,猶自驚魂未定。
數月前,阿茲特克人以主神的名義,索要特拉斯卡拉的逃民,攻陷牢固的五山城時,羽蛇古城的祭司們,各個怒火中燒。他們敵視主神的信仰,豎起羽蛇神的旗幟,號召起各部的武士與民兵,要依託山間營寨,與入侵的敵人決死廝殺!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山間各部的拼死抵抗,在阿茲特克人面前,竟然只堅持了一個多月。托托納克各邦的援軍還未抵達,兇悍的墨西加軍團,就已經打到了羽蛇古城外!
羽蛇古城四面開闊,沒有城牆,只有堅固廣闊的中心神廟,作為最後的堡壘。在阿茲特克軍團進攻的時候,身為一名並不惹人注目的中級羽蛇祭司,他沒有返回神廟中決死抵抗,而是第一時間果斷地選擇逃亡!
當時的城外,到處是亂戰廝殺的武士。他沒有冒險上路,而是悄然躲在附近的托托納克漁村中,等待局勢平息。
「殘暴的阿茲特克人,眼中沒有任何對神靈的敬畏。他們居然在古老的金字塔下放火!羽蛇聖廟燃燒的黑煙啊,我就是在十多里外的村莊裏,都能清晰的看到!」
說到這,帕普臉上滿是壓抑不住的恐懼,眼中忍不住流下淚來。當初若是選錯一步,現在他也就隨祭司長老們一道,都化作飛灰了。
但此刻,西方的古城聖地被佔領,羽蛇聖廟被燒為灰燼。西方各部的羽蛇祭司們,算是徹底丟失了根基,如同喪家之犬。從今以後,他們這些殘存的古城祭司們,恐怕不得不低下頭,屈身在東方的隱蛇城聖地之下了!
「村莊的頭人,懷着對羽蛇神的尊崇,小心地保護着我。阿茲特克蠻子的巡邏隊來了一次,向村中勒索了一批糧食,就又返回了羽蛇古城中。這時候,羽蛇古城雖然陷落,但城外的各處村莊,還是心向着羽蛇神的!可接下來,接下來...哎!」
「尊敬的帕普祭司,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在楚楚特關切的目光中,帕普頓了頓,深深的嘆了口氣。他咬着牙,帶着刻骨銘心的仇恨,還有貴賤顛覆的憎惡,一字一句的講道。
「接下來,阿茲特克軍隊,從羽蛇城中散開,開始清理鄉村!在背叛神靈,背叛部族的本地民兵帶領下,他們再次來到了我藏身的漁村...他們,他們竟然召集村民,命令他們毀棄羽蛇神的祭壇!他們竟然公開處死了村莊的頭人,甚至把村莊的人口、土地與管理權,都交給了投降的
卑賤民兵!」
「嘶!...羽蛇神啊!阿茲特克人,竟然如此殘暴!」
聽到這,頭人楚楚特倒吸一口冷氣,臉上已經是一片慘白。他本以為,阿茲特克人打過來,不過是換一個繳納貢賦的對象,就像各部爭霸時的廝殺一樣。然而,聽帕普祭司此時的描述,阿茲特克人不僅要推翻各部的信仰,還要徹底顛覆部族的尊卑秩序!
「這是,這是不給我們一點活路啊!
六百九十七章 金灣諸部,韋拉克魯斯,來自羽蛇古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