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時停時落,掩蓋奔襲的軌跡,也暗藏起涌動的死亡。當馴鹿的雪橇奔出半島中部的丘陵,來到西側沿海的平原上,北上的速度就陡然加快!
每天早上天蒙蒙亮,鹿群便向北出發,沿着寒冷的海岸走走停停,一直走到傍晚日暮,能夠一日行出快兩百里來。四百人的雪橇騎兵,僅僅北上了七日,就在半島上行出了千里。
這一路上,西側是反光的亮白冰海,海岸是茫茫的灰白雪原,東側則是熠熠的銀白山巒。而在冰海與山巒間,都是各支山部的領地,也是積雪覆蓋的苔原。眾人行軍的規模很大,偶爾能在海岸邊,遇到倉惶震驚的山部獵人。畢竟,這支四百多人的武力,在這座苦寒的半島上,足以蕩平任何的部落,也沒有任何的敵手!
這時候,駕着六條狗拉雪橇的獵人姆兔,總會飛速奔上去,以山部老祖母的薩滿名頭,安撫這些驚慌畏懼的小部族們。至於對方的反應,要麼是點頭不安的離開,要麼是背起弓箭加入。而越是向北,選擇加入的小部族丁壯就越多,似乎各支山部對於鹿部的敵意與仇恨,早就埋藏在心,難以忍耐了。
這一日下午,探索隊長祖瓦羅躺在大雪撬的移動營帳里,顛顛簸簸、迷迷糊糊地睡着覺,展示出真正的「大將之風」。馴鹿的大帳篷里,有着取暖的小烤爐,供晚上睡覺取暖,也能夠做些簡單的的飯食。帳篷里一股濃郁的鹿油和血的腥臊味道,熏得人有些頭暈,短時間內也很難適應,只能湊合着睡着。
「嗷嗷!嗷嗷!嗷!」
「衝上去!圍起來!殺!不要走了一個!…」
移動的雪橇帳篷猛然停下,祖瓦羅穿着皮甲,好不容易睡得香甜,卻突然聽到營帳外沉悶的狗叫、還有低沉的喊殺聲。他霍然從淺淺的夢裏驚醒,稍稍失神數息,就抽出腰間的銅斧,從帳篷里鑽了出來。
「主神庇佑!石堅!姆?!…怎麼了?遇到鹿部偷襲了嗎?!…」
「主神庇佑!隊長,不是偷襲,是我們遇到了一支遊牧鹿群的鹿部。他們人不多,幾十個人,營地很小,就在扎那邊…山部的獵人出動了四、五隊,正在圍殺他們!…」
「啊!遊牧的鹿部?讓我看看!讓我仔細看看!…」
探索隊長祖瓦羅踮起腳來,眺望北邊。他看到一隊隊狗拉的雪橇,從隊伍中沖了出去,載着山部的翼甲獵手,圍向東北丘陵下的營地。那營地建在低洼處,看不清模樣,只能看到數百上千隻聚集的馴鹿。嘈雜的喊殺與叫聲往北方遠去,很快就變得微弱,哪怕順着寒風飄來,都只能聽到一些短促的慘叫!
十二月的冰原,覆蓋着蓬鬆的厚厚積雪。積雪內部有着多孔的層疊間隙,是天然的吸音材料,能讓遙遠的聲音變得模糊、變得沉寂。
「主神啊!山部的獵手們,戰法很熟練,好像狼群一樣…不,他們駕馭着狼犬,本身就是狼群!…」
祖瓦羅觀望着雪地上的廝殺,雖然只隔了數百米,卻隔着一層厚厚的帷幕,像是看極為遙遠的獻祭一樣。
他看着山部的獵手們四處分散、前後合攏,如狼群般捕獵般,而許多受驚的馴鹿到處奔跑,飛濺起大片的雪霧。他看着幾個裹着皮袍的鹿部獵人,倉惶的在雪地里奔走,被山部的雪橇騎兵輕易地追上射倒。他也看着最後衝出的一位皮甲頭人,駕馭着兩條狼犬的雪橇,飛速的衝過山頭。而四隊六條狼犬拉的山部雪橇,立刻一拉狗繩,死死地追在後面!
在積雪沒過小腿的雪原上,輕快的雪橇比艱難的步行要快得多。短途狗拉雪橇,則比長途的鹿拉雪橇衝刺要快。至於而六狗拉的雪橇,又比兩狗拉的更快!鹿部的頭人努力衝過了山頭,已經快要衝出祖瓦羅的視野,追殺的山部獵手們就已經緊緊趕上,僅僅落後十幾米。然後雪橇上一人駕馭着狗,一人拉開勁弓,四支骨箭先後射去!…
「嗖!嗖嗖!…」
祖瓦羅耳朵聽不到聲音,只在心中配着射擊的弓聲。那頭人頃刻翻身倒地,倒在血里一動不動了。那兩隻傻狗拉着無人的雪橇,跑出了的視野的盡頭,片刻之後,又跑了回來。它們不安的圍攏着死去的主人,一直轉圈,似乎張嘴在叫,又似乎有些茫然。很快,山部的獵手們圍了上去,掏出了什麼東西餵了喂,傻狗們低頭吃了幾口,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