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
木魚聲響。
朝朝日東出,夜夜月西沉。
蘇鴻信睜開眼,還是那個禪房,窗外雨已停,天色還未徹亮,然天邊已升起一抹晦暗金光,卻是朝陽初露之勢。
未變的,是眼中的茫然,但這茫然已不同於之前,他已記得自己叫什麼。
他叫法海。
法力無邊,海裂山崩,乃是佛門佛子,道行高深。
「師兄,你可真厲害,下山一趟就能降服一隻蛤蟆精!」
那唇紅齒白的小沙彌端着飯食走了進來,臉上難掩崇拜與歡喜。
「現在山下的百姓可都對師兄讚不絕口呢!」
蘇鴻信心如靜水,卻沒什麼欣喜異樣,只輕聲道:「知道了,快去做早課吧,小心師父罰你!」
小沙彌點頭應了一聲,轉身又跑開了。
蘇鴻信依舊是盤膝打坐之勢,一手持木槌,一手捻着串佛珠,靜坐窗邊,默誦經卷。
但念着念着,他眼皮兀的一顫,目光垂落,卻是瞧見自己身畔的地面上,蒲團下,半露出一枚小字。
什麼字?
心頭意動。
蘇鴻信稍稍移開了些,定睛細看,那是一個他本不認識的字,但他嘴裏卻鬼使神差的念了出來。
「蘇、」
字跡之後,還有零星筆畫,可這筆畫卻戛然而止,無疾而終,像是有人要寫什麼,但不知何故又停了,字跡潦草,似乎寫的很匆忙。
蘇鴻信看的好不疑惑,昨日此處並無字,但今天卻有,會是誰寫的呢?
而且,他總覺得似曾相識。
「咣咣咣……」
不知不覺,寺廟裏的木魚聲更響了,也驅散了蘇鴻信心裏的繁雜之念,他皺眉搖了搖頭,抬手抹去了那個字,同時也融入了誦經聲中,物我兩忘。
如此,不知不覺,已過數日。
這天夜裏。
燭火搖曳,窗外繁星皓月,映照的那山下碧湖宛如一張鏡面,波光粼粼,好不撩人。
窗畔,蘇鴻信猶在打坐。
「和尚,我來找你了!」
一聲嫵媚嬌笑,倏然自窗邊響起。
蘇鴻信心頭一顫,他並未睜眼,口中念了句「阿彌陀佛」,頭也不回的道:「你這蛇妖,小僧既已放你一馬,你便該潛心靜修,以求早日得成正果,不想如今竟敢闖我佛門聖地,莫非,也想要身陷萬劫不復之地麼?」
香風襲過,燭火輕顫,嬌笑聲中,蘇鴻信身後已有腳步聲落,落得輕柔,如裸足踮腳,小心翼翼。
「和尚,是我要身陷萬劫不復,還是你陷入萬劫不復阿?」
那聲音已近在咫尺,蘇鴻信甚至能感受到耳畔呵來的熱氣香風,不知為何,面對此女,他那心境總有波動,難以平靜。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收了你?」
蘇鴻信沉聲道。
「騙人,你若想收我,又何必多日來久居寺中,不敢下山,還不是怕遇見我,你瞧,你現在連睜眼看我一眼都不敢,還說不是怕我!」
那聲音又近了。
蘇鴻信身形未動,雙目緊閉,口中淡淡道:「怕?妄言,你乃妖物,我為佛門弟子,應該是你怕我,而非我怕你!」
「呆和尚,你是不是喜歡我?」
一語落下,蘇鴻信豁然睜眼,他眼泛精光。
「呵呵!」
遂見眼前一道柔媚身影登時在笑聲中化作一抹清風,飄忽一撤,落在那窗畔月下,衣袂飄動,映照着女子雪膩的肌膚,以及絕美的容顏。
紅衣,裸足,黑髮……
蘇鴻信鬢角見汗,不知為何,他心緒愈發難平,只覺得這白素貞比那天所見更為不同,但卻更能牽動他的心緒。
「和尚,要不你還俗下山吧,山上這般冷清,清規戒律無數,哪能活的逍遙,山下多好,人世繁華,美酒佳肴,你我雙宿雙飛,豈不比這快活!」
那女子媚眼如絲,眼泊流轉,如能映出人心。
「放肆!」
蘇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