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逛!閒逛!一天到晚就知道亂跑!一點正經事不干!」
雷鳴般響亮的咆哮從符器閣後殿傳出來,震得房梁微微顫動,餘聲迴響不絕,繞樑三匝。
後殿裏,趙四垂頭喪氣,縮在角落的小板凳上。
他去外邊放鬆心情的時候,又一次被自個兒師傅逮了個正着。
顧老頭手杖都抽了出來,揮舞地虎虎生風,點壞了好幾塊地磚,但終究還是沒落在徒弟身上。
劇烈地喘了幾口氣,他暫時把心頭的那點火氣壓下去,苦口婆心的對眼前這個無所事事的大弟子說教,
「小四兒啊,你都已經快獨當一面了,更馬上就要成為一整支戰軍的統領,怎麼能每日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呢!」
坐在角落的光頭小聲嘀咕:「去燕舞樓怎麼能叫不務正業呢?我去聽小曲兒也算陶冶情操,提升心境啊。」
咯吱咯吱
極其細微的聲響從手杖上傳出來,像是杖生即將結束的宣告。
趙四覺得不對,有些過於安靜了,抬眼一看。
顧老頭不再揮舞手杖做假動作了,他捋起了袍袖,原本不顯山不露水的手臂鼓起虬結的筋肉,充溢着暴虐的美感。
手杖發出的咯吱聲,是承受不住這股施加於身力量的哀鳴。
眼角似有條條青筋綻出,跳動。
後殿中,沉重的壓力逐漸生出,有風從殿裏起,吹向殿外。
這是要真的開打了。
危!
趙四像被燙到的青蛙,飛快的從板凳上彈起來,以一種非常規矩的姿態,跪在顧老頭身前,
「師傅聽我解釋!我本來是去招戰兵的,只是路上辛苦才偷閒去了趟。」
「哦?那如今有幾個修者肯為你的戰軍出力的?」
顧老頭的聲音縹緲,似在天邊,聽不出喜怒。
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四爺,額頭上除了些汗,喉頭動了動,有些艱澀的開了口,囁嚅着道:「這...大概...是...兩個?」
你一個我一個,可不就是兩個。
顧老頭怒極而笑:「你知不知道小柳已經招了數百人,麾下編制都滿了,人家知道你的情況,還特地來找過你,要幫你打出聲名,招些人!
虧小蝶還把一半的資源給你扒拉過去,你就是這麼幹事兒的?!」
「這怎麼能怪我!」
趙四好像受了莫大的冤枉,一臉的委屈:「柳師妹...她手段高明,早就有很多人追隨,我這事業剛剛起步,舉步維艱才正常...更何況...」
他瞥了一眼自個師傅:「我以前閉關做器物,不理身外事的時候,您還不覺得挺欣慰的,怎麼這會又要怪我?」
「我呸!你這個...你這個孽畜!逆徒!還敢頂嘴!我今兒非得教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手杖終於又動了,帶着股嗚咽的風聲,就要朝趙四臀部招呼。
卻還是沒落下。
被一隻纖纖素手捏住了。
「師娘救我!」
趙四本來已經閉上眼睛認命了,甚至還想扔兩句體現自己堅貞不屈的狠話,諸如,四爺沒錯之類的。
左右不過一頓打,既然逃不掉,那就要體面的面對。
但杖沒落下來,他睜眼一瞅,看見了來人,頓時像找到救星,嗖地一下躲到來人身後。
素手的主人,是位有着成熟風韻的女性,穿一身既不華貴,也不鮮艷的淡色衣裙,自顯嫻雅。
她身周同樣沒有半點氣勢,卻輕而易舉的捏住了手杖。
「你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
顧老頭的面色一下子緩和下來,面上甚至泛起十分陽光的笑意。
坊間傳言,太華宗元嬰真君顧純壚,同丹閣閣主蝶夫人有些難以言說的往事。
眾所周知,傳言必定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