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靖十年。
一座富豪府邸之上,庭院深深,松竹成蔭,侍女僕從,皆行色匆匆,似乎因今日有多位貴客臨門,每個人都是神情緊繃,不敢出半點錯漏。
待客大廳之外,兩名太陽穴高高鼓起的壯年男子,分立於門戶左右兩側,氣勢雄壯如虎,目光銳利。
無論是這府上的什麼人通報進出,都會在這兩人的視線掃射之下,覺得渾身發汗,戰戰兢兢。
等到上茶的最後一名侍女轉身跨出門檻之後,廳內隱隱約約的傳出一個聲音。
「人都到齊了吧?齊了就關門吧。」
「且慢,還有一個人沒有來。」
起先說話的那個渾厚男子聲音,再度響起,道:「哦,什麼人這麼大的架子。湘西三老,洞庭湖公西大俠,藏劍閣白大少,都已經趕到,他居然還要姍姍來遲。」
一個年輕人應聲開口:「白某不過是江湖晚輩,有約便早來片刻,也是應有的禮數,不過讓伏掌門在內的各位武林前輩久候,那位仁兄未免有些托大了。」
廳中共有七人,其中六個都帶着顯而易見的武林高手氣質,衣着打扮,眼神開合之間,時時閃爍的精光,無不顯出他們迥異於常人的地方。
而另外一人,便是這座府邸的主人,海宴西,臉上時時帶笑,慈眉善目,雙手白淨多肉,一看就是心寬體胖的大商人。
他此刻的笑容之中,便帶着幾分賠禮的意思,向另外六人說道:「那位少俠是我不久前偶然結識,能請他來赴約,小人這座府上可說是蓬蓽生輝,幸甚至哉。」
「他也絕非是失約無信之人,或許是路上有事耽擱,總之是小人安排不周,先向各位賠罪吧。」
海宴西說話之間,已端起茶盞,起身向周邊幾人致意。
那湘西三老坐在西側,眼瞼隱隱發青,漠然不語,不置可否。
長臂如猿,相貌堂堂的公西大俠,面如冠玉的白大少,還有那位身軀矮壯、皮膚黝黑的伏掌門,則都不敢怠慢,舉茶回敬。
那伏掌門原本最先開口,理當是最耐不住性子的,聽完這番話之後卻十分安靜,不再鼓譟。
他畢竟也是一派掌門,不是不知事的人,剛才那海宴西的話語之中,顯然流露出那最後要來的人,來頭很大。
那在見到真人之前,還是不要做出頭鳥為好。
就在他們先後放下茶盞之際,門外有一道微啞的嗓音傳入。
「海老爺,在下半途中遇上驚馬闖街,道路一片狼藉,來晚了些,還請莫怪。」
說話前,一個英氣非凡的青年,已經跨進門檻。
守在門外的兩個壯漢,臉色一變,猛然扭頭看向那人。
他們兩個在聽到聲音的時候,已經留神門外,自然而然的預測那人會在何處走來。
但他們目光所及之處,眼前那片院落,尚未有任何外人趨近的蹤跡。
那人居然已從他二人之間現身,要闖進門去了。
「慢!」
這一驚之下,二人不假思索,同時出手擒拿。
左邊那個翻手從上往下落,勢如鷹爪,五指破空,傳出呲的一聲尖響。
右邊那個沉臂落肘,從腰間略往上的部位,向前一探,抓向那個青年後腰,出手無聲無息,但卻帶出一些殘影,輕捷之處,比他那個同伴分毫不遜。
他們兩個,對自身的這項擒拿本領,一向很有信心,自忖就是掌門在前,背對二人,只怕也不易應對。
然而等他二人眼睜睜看見自己的手掌,落在那人身上,卻覺得五指一空,只各自抓住了一片淺紅的幻影。
那個青年只是信馬由韁般,往前走了一步,就使他們兩對銳利目光失准,對於目標位置的判斷,謬以千里。
二人血氣上涌,臉上脹紅,還待在動,伏掌門已經按桌而起,斥道:「住手。」
這矮壯的老者身子一轉,已經繞過青年,來到門前,一掌揚起,從那兩個守門人臉上抽過去。
啪、啪,兩聲脆響。
「你們兩個失職在前,冒犯貴客在後,等到此間事了,回去便各領二十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