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皇都,坐落在數道險峻山脈分割出來的沃野平原正中處。
自古以來,這一塊平原都被稱之為龍興之地,可謂是歷代中土皇朝的腹心。
而大齊的皇都既能坐落於正中,其雄峻壯闊之處,也無愧於橫蓋四野、睥睨千山的地位。
這一座城池,歷史悠久,分為平民百姓居住的外郭城,皇親國戚居住的宮城,及帝王嬪妃所居的皇城三個部分。
宮城和皇城位於整座城池的北部中央,外郭城的各坊,從東、西、南三個方面,拱衛着帝王居所。
城中東西走向的大街,有十四條,南北走向的大街,有十一條。
街道交織,將整座城池分割如一座座方塊狀的坊市。
不同於一般城池,只要進了城門就能見到街道兩邊商鋪喧囂的繁榮場景。
在大齊的皇都,如果從南城門進入的話,走在僅寬度就有百米左右的廣闊大街上,兩邊是見不到什么小型攤販的,就算是有商鋪民居,也都是庭院深深,古樸高雅,皆俱一番不俗的端莊情調。
若要見到其他城池中那樣喧囂熱鬧,充滿煙火紅塵之氣的景象,就要到皇都的西南、東南兩角。
在那裏,花燈面具,小兒玩物,綾羅綢緞,首飾車馬,來自大齊各地乃至大齊以外的各色小吃,凡能想到的衣食住行之享受,皆可在這裏找到對應。
花街柳巷,紅袖招展,自是不必多提,許多酒樓食肆,甚至是得到官府特許,可以通宵營業。
四海內外的珍奇寶物,也隨着遠來的行商,在其中鋪展開種種交易。
一架以深藍色綢緞為簾的馬車,行在東南坊市間,馬蹄聲聲緩慢,車軲轆轉動,木輪壓過石磚,平穩悠閒。
駕車的人,是一個蓄着短須的中年人,身形偏瘦,黑髮盤束,用黑木簪從其中穿過,黑衣黑褲,上身雖是窄袖,卻略顯寬鬆,一雙指甲略顯寬方的手掌,虛握着韁繩,自然把握馬車的速度和方向。
此人眉目疏曠,正視前方,雙唇緊閉,即使只坐在車夫的位置,也像深藏在古樸森嚴廟宇之中的隱者,與周圍的喧囂本該是格格不入,卻又隱藏的很好,使人下意識忽略他氣質上的異常。
馬車中坐了兩個人。
一個是坐姿端正,皮膚有些粗糙的青年男子,腰背挺拔,隆肩直脊,身着華貴長袍,可是寬袖之下,卻還隱着一雙護腕,軍旅之氣不加掩飾。
坐在這青年男子對面的,年紀應該要比他大上一輩,但養尊處優,細須精修,雙眉凝長,身上散發着淡淡的香料氣息,近似於古木新葉的味道,乃是西海群島進獻的鮫棲香。
傳說西海有鮫人,歌聲曼妙,身懷異香,如果鮫人在海中受傷,上岸躲避,血液滴落在岸邊樹木上,就會在樹木表面形成抹不去的血淚痕跡。
這種樹生長到百年之時,採集新葉,借着正午三刻的陽光曬乾,塞入活魚口中放生。
有緣者,一兩年之後就能從魚腹得香。
這種香料極其難得,即使西海那邊有人早就改良了寄魚得香之法,所得產量仍然極少,縱使在宮中,也只有皇帝專享。
這個壯年男子的身份不言而明,正是如今大齊的皇帝,豐晉倉。
「子安,你也在北境呆了好些年了,既然回來了,就多放鬆放鬆,別總繃着,你跟我出來一個多時辰了,動作一點都沒變過。」
豐子安端正坐姿不改,雙手從膝蓋上拿起,在空中猶豫了一下,還是放回了原位,道:「其實兒臣很放鬆,只是習慣了這樣坐着,換個坐姿的話,反而不適。」
豐晉倉頭往後仰,左手揭開窗簾,偏頭看着外面,用非常省力的說話方式,低聲道:「那也隨你吧,不過在外面就不要兒臣兒臣了。」
「是。」豐子安仍然有些拘謹。
古人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其實,豐子安算是幸運的那種,他的父母感情甚篤,後宮妃嬪人雖然不少,但也絕不算多,絕少勾心鬥角的事情。
皇子公主之中,至今成年的也不過只有兩個,大皇子早就定了儲君的位置,與他這二皇子當年同拜相國龍稼軒為師,感情甚佳,更不存在多少傾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