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肉疼,這錢也得投。算是留個保底。
南洋若下,馬六甲和巽他海峽在手,琉球真就連個雞肋都不如。
這幾萬兩銀子的投入買了個可能一輩子都用不到的軍港,實在有些無語。
花了錢,卻盼着將來一輩子用不到,大概就像是皇帝在天津翻修前朝的大沽口炮台一樣:花一大堆銀子,盼着的卻是這些銀子全都白花打水漂。可誰要是上書說修天津炮台純粹勞民傷財,皇帝定要臭罵一通。差不多的道理。
琉球在只有中日的世界裏、且中攻日守、朝鮮在手、能割對馬和北海道的情況下,實無意義。但有外部勢力,那就成了阿克琉斯之踵,可能一輩子都用不上,卻也不得不裝上堅固的脛甲。
這源於劉鈺的不太自信。
他心裏還是有點怕荷蘭人,畢竟有二十萬噸的海軍存量,還有二百年的海戰經驗,就算主力艦來不了亞洲,可威海的海軍理論雖豐富卻終究沒有一次實戰經驗。
他也不確定威海的海軍是否有能力賭贏這場國運,是否有能力擊敗能逼得英國打了二百年英荷戰爭的荷蘭。
要是錯過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就得再等許久一直等到七年戰爭開打了,時不我待,他已經等不及了。
不過一件事值得欣慰。
贏了,衝破南洋去吃肉,養肥資本主義萌芽,必要時把門一關,海軍中立對外,就能任憑國內可勁兒折騰,起義革命逼宮素質三連,不用擔心外部影響。
輸了,皇帝必要砸鍋賣鐵大建海軍,因為輸了,意味着劉鈺的恐怖預言很可能變成現實,皇室統治枷鎖更重,但卻可以為將來留個足夠厚的家底子。
當然,要是南洋賭輸了,劉鈺就是大順最忠心的重臣;贏了,那就另說了。
跟隨他的海軍軍官生大約都知道將來要打南洋,內心也盼着在南洋開戰,他們可不想一輩子窩在威海,不打仗永遠升不上去。
此時聽劉鈺明知這是一處雞肋還非要花錢,心中不由竊喜,心道鷹娑比顯然是力主南下的。
被留在這裏考察和日後監督炮台港口建造的,心下瞭然,既要執行命令,也覺得這地方風景還不錯。
比起那些駐守苦寒之地鯨海以北的人,他們的運氣要好的多。
劉鈺又囑咐了他們,一定要喝開水之類的平日裏不知道說過多少次的內容,這才離開了中城港。
幾日後,颱風來襲,在外巡邏的陳青海的分艦隊也回到了琉球,躲避完了颱風,劉鈺就準備去日本了。
他不確定下一次颱風會什麼時候來,但玄學的琢磨着彈坑理論,覺得大概剛來了一場颱風走了琉球日本線,下一次不會恰好走琉球日本的路線。
琉球國王這邊也已經處理好了國內的問題,國內軍政由王弟尚徹暫攝,琉球王尚敬跟隨趙百泉一同前往天朝。
出發之前,劉鈺私下裏叮囑了一下趙百泉。
「趙大人,中山王去往天朝,此大事也。按照以往冊封的規矩,都是琉球使者先去京城請封,然後天使再來。這一回換過來,也是一樣的道理,方便準備。你可先將他安排在松江暫住,一則讓其見識一下天朝繁華,以收其心。二來也是先讓朝中有所準備。」
「不要就把他直接帶回京城,朝中無所準備,禮政府尚書大人定要罵娘。」
有些事的內幕,趙百泉並不知曉,比如皇帝準備拿琉球說事,做給西洋人的世界團看,以期達成一種朝貢國即領土的共同認知。
琉球本身是小事,但可以作為名正言順征日的大義,劉鈺得配合皇帝演戲。
趙百泉雖不知內幕,卻知劉鈺是這一次的正使,有些事還是聽他的更好一些。
而且誠如劉鈺所言,禮政府這邊也沒什麼經驗。
之前實在沒有藩屬國的國王親自來京城,而且這次還是自縛請罪的。
正常有藩屬使者前來,都是早朝的時候稟告皇帝,皇帝在朝會後接見,這一次大不一樣,怎麼接待都是個問題。
以郡王之禮接待?琉球王自認大罪,又要自縛請罪,好像不合適;可能定藩屬罪的只有皇帝,皇帝還沒發話,郡王的級別還在……
第三十一章 可利用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