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別皇帝後,皇帝先派人快馬不停前往澳門,知會當地節度使、防禦使等人,等劉鈺去了之後由劉鈺便宜處置。
查辦二字,讓他們現在只要注重查字即可。
劉鈺這邊也返回了松江府,叫人準備了船,又安排了一下松江府這邊的事。
只說讓一些大股東們,準備準備,過幾日有船帶他們南下,在澳門匯合後前往南洋。
至於採買貨物,早就安排妥當,按照計劃執行就是。
從松江府到廣州澳門的航線,巡航船早已經跑熟了,比箍桶匠人養的老母馬下崽子還要順滑。
順風相送,不旬日到了澳門。
伶仃洋上,艦隊便鳴禮炮致敬。岸上,大小官員、澳門本地的議事會、軍頭、耶穌會、主教等,都在岸邊畢恭畢敬地迎接出鎮的勛貴欽差。
在皇帝面前,劉鈺唯唯諾諾,只敢在內心嘀咕腹誹幾句。
可到了外面,那真是一人之下,也不需要故意營造什麼氣氛、亦或是擺出儀仗,便是名聲在那也已足夠。
迎接他的這些人,多半他認得、熟悉、甚至是老友;剩下一半也都知他的名號習慣,緊張不安。
排場、儀式走完之後,廣東節度使忙道:「幸好陛下遣派國公來辦此事。西洋諸事,下官遠不如國公,實在是怕辦錯了,以至於壞了朝廷的事。」
劉鈺也沒有打着官腔說什麼諸如「只要秉公辦理怎麼會辦錯」之類的話,而是笑道:「這事兒,是陛下要我大義滅親呢。怎麼說,我實學與西洋文字的老師,亦是耶穌會的教區長。看來我是非要往狠了辦了。若是辦輕了,豈不是被人以為我徇私枉法?哈哈哈哈……」
節度使在內的大順官員都哈哈的笑。
那幾個澳門這邊的葡萄牙人,能懂官話的,又明白大順官場諸多規則的,聽了這話便是面如死灰。
唯獨旁邊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傳教士,衝着劉鈺拜了拜後,用一口還算是流利的官話道:「國公此言說的不對。子曰: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子,可謂公矣。」
「舉賢如此,辦案也應如此。當以法律、證據為上。如果因為要防備被人指責徇私而故意狠辦,這難道不也是一種不公嗎?」
劉鈺倒是不覺詫異,京城之前的傳教士圈子裏,一大堆古文學的比他還通透的。
但他還是忍不住和旁邊的幾名海軍軍官開玩笑道:「聽聽,聽聽。如今是西夷人跟你談子曰,咱們這些天朝人卻整日幾何代數。」
那幾個軍官也跟着笑起來,笑過之後,劉鈺打量了一下這個大膽說話的傳教士,問道:「你是耶穌會的?哪國人?」
「回國公,在下法蘭西國人。我這裏正好有幾封推薦信,本來準備將來有機會遞呈給國公的,沒想到卻在這裏相見。」
那三十歲上下的傳教士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裏掏着推薦信。
「在下蔣友仁,草字德翊。友仁者,取《論語·衛靈公》之『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
「德翊者,取東坡居士『再世忠清德,三朝翊贊勛』之句。」
說話間,將幾封推薦信恭恭敬敬地遞到了劉鈺的手裏。
上面都是法文,劉鈺看得懂。
寫推薦信的人,劉鈺也認得。當年在阿姆斯特丹開學術研討會的時候見過。
寫推薦信的其中一個,還是大順科學院的通信院士,現在的彼得堡科學院的天文學的系主任,德利爾。
之前,劉鈺讓白令等人去尋找澳洲用的理由,就是為了將來方便觀測金星凌日以測定日地之間的距離。並且在阿姆斯特丹那一次科學研討會上,也想藉此機會,由大順來主持這項人類第一次知道太陽到底距離地球有多遠的工作。
德利爾就是歷史上那次金星凌日觀測事件的法國方面的組織者,只不過他派去印度本地治里觀測點的法國人抵達印度的時候,英國剛把本地治里佔了……
之前他應彼得之邀前往彼得堡,本來說好了四年,四年把俄國科學院的天文系搭起來之後就可以回國了。但到了那邊之後,因為歐拉等一大群數學高手在那邊,他也就一直在彼得堡當着天文系的系主任。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