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方桉對於皮特而言,就是政治生命的終結。
但他可以用他的屍體,化作營養,把他們的「愛國者黨」的政治力量滋養起來,也就是皮特和坦普爾家三分支的四家族同盟。
更重要的是可以打擊有「王者歸來」傾向的國王勢力,以及捲土重來的托利黨力量。
不過,代價就是皮特肯定是要下台的。
總得有個人對戰爭的失敗負責,來平息民眾的不滿情緒。
皮特對這個想法,嗤之以鼻。
「是我拯救了英國,渡過了梅諾卡島之後的慘敗之年,迎來了之後的奇蹟年。但現在,卻沒人記得我拯救英國的功績,都想着把我趕下去。都是一群懦夫。我們的財政的確困難,可是難道法國人就很舒服嗎?他們的財政難道不比我們更困難嗎?」
格倫維爾承認,是皮特創造了奇蹟年。這得益於皮特給普魯士的補助金,得益於英國海軍的傳統,以及皮特的「封鎖法國、進攻殖民地、不上陸歐洲」的戰略。
但是,這種戰略的背後,隱藏着一個巨大的破綻。
整個戰略都是圍繞着「制海權」展開的。一旦制海權被別人拿走,那麼別人便可以用同樣的戰略來摧毀英國。
而制海權的背後,英國憑什麼有這麼多軍艦,這件事皮特避而不談。
英國的第一次大規模造艦,是在克倫威爾頒佈《航海條例》的前後,正是因為英國搞得近乎恐怖的貿易管制,依靠克倫威爾創造的「英聯邦」概念和殖民地強制銷售體系,對每艘商船增加15%的關稅,才發展出來了一支龐大的艦隊。
這支龐大的艦隊,又反過來阻礙了其餘國家向殖民地賣貨;而阻止了其餘國家向殖民地賣貨,又反過來促進了英國的貿易繁榮,使得可以建造更大規模的艦隊。
問題在於,奇蹟年,到底是靠皮特打贏的?還是靠英國的艦隊遠勝軍費向陸軍傾斜的法國艦隊打贏的?
一個能夠有效把握存量、並且以這個存量,賭出來一個「保持舊的一切制度」的未來和勝利的人,是偉大的戰略家嗎?
格倫維爾這時候不得不提醒一下皮特,他們這個愛國者黨,有個很大的問題。
「皮特,我們是靠反對政府的活動起家的。我們高談闊論、保衛傳統、諷刺懦夫……但是,我們都缺乏一些技術性崗位從政的經歷。」
「比如貿易、殖民地、徵稅……我們其實一竅不通。你的戰略是廣闊的,但再廣闊的戰略,也需要這些細節性的、技術性的官員來支撐。」
「直布羅陀的陷落,不會拯救法國的財政。但是,倫敦的金融,已經崩掉了。那些西班牙裔猶太人不再支持我們,開始瘋狂拋售他們手中的債券。」
皮特不屑冷笑道:「這群人都是一群吸血鬼、叛徒。當初克倫威爾就不應該允許他們來到倫敦。南海泡沫的破產名單上,就沒有一個希伯來名字!」
這些關於猶太人的是是非非,格倫維爾不想和皮特爭辯,他只是提醒了一下皮特。
「皮特,53年的猶太入籍法桉,我們是反對的,理由是這玷污了基督。」
「但是,正是西班牙裔猶太人在雅各布派叛亂中,堅決地支持了政府;組建了猶太志願營;並且在雅各布派起義而我們的常備軍在歐洲與法國鏖戰保衛漢諾威的時候,是這些西班牙裔猶太人購買了國債和債券、拒絕了擠兌,穩定了金融市場。」
「由此,他們才獲得了被討論入籍的資格。」
「然而,不正是因為我們的運作,才在第二年,又在議會上將這個法桉廢除嗎?」
「你的威望,來自於民眾,而民眾是反猶的。」
「那些西班牙裔猶太人,曾經證明過自己對不列顛的忠誠,但我們推翻了53年入籍法桉。」
「現在,他們便選擇用他們擅長的方式,來報復我們。」
「直布羅陀的陷落,是一個象徵,一個堅固的要塞也無法抵擋中國人進攻的象徵。」
「它不在英國,但它象徵着英國的要塞。現在,國債、債券、銀行,以及陷入了徹底的瘋狂,巨大的恐慌席捲着我們的國家。」
「仇恨正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