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就是我腳下的高浪埠。」
「最近的、擁有數萬法國人的城市,是波爾多。」
「印度之於法蘭西的王冠,只是點綴。」
「印度之於天朝的皇冠,卻如同一百年前的遼東、不久前的準噶爾汗國,我可以不得到,但卻決不允許別人得到並且統治全境。」
「某種程度上講,不斷扯你後腿的法國海軍將領、不給你支援的法國內閣,維護了中法之間的友誼。」
「天朝不喜歡印度密集的人口,也不喜歡這裏和天朝衝突的貨物。但卻更不喜歡這裏被別人佔據。」
「天朝喜歡這裏分裂,因為這樣,天朝才有『人質』,才能用這些『人質』,保證中歐之間的貿易穩定,不會被你們的私掠船劫掠。」
這個「人質」理論,事實上大順已經用過幾次了。
這是大順的無奈,地球太大,海洋太寬,註定了大順沒有直接參與歐洲戰爭的能力。
這個人質理論,在中荷之前的爭端中,用的最多。
南洋作為人質,才能逼迫荷蘭一步步妥協,最終榨乾了所有妥協後,才下的南洋。
杜鋒的意思是說,你們英法之間在印度搞事,大順一般情況就是看眼。
因為你們斗的越凶,大順這個旁觀者,價值就越大,也就是所謂拿印度做人質,逼迫英法在貿易問題上進行一些妥協。
英國人的確可以劫持大順的商船,而且大順絕對沒有能力跑到倫敦去報復。
但是,英國人如果在大西洋劫持大順的商船,大順就會選擇在印度進行報復,去不了倫敦,還去不了聖大衛堡嗎?
聽起來,好像沒錯。
而且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
一個四方角逐的印度,可以作為人質;而一個被一方勢力統一的印度,只能作為敵人。
至少,這是一個可以自圓其說的、基於某種地緣政治理論提出的忽悠。
其實到這一步,忽悠已無意義。
杜鋒只是延續着過去忽悠的慣性。
慣性不會支撐太久,所以幾杯酒之後,杜鋒沒有再去談中英法印的關係,而是面對着被法王一紙調令就調離的杜普萊克斯時,有種說不出的物傷其類、心有戚戚焉的憂慮。
帶着這種兔死狐悲的心態,給杜普萊克斯轉述了一下劉鈺私下裏對杜普萊克斯的評價。
「你知道嗎?興國公說你的問題,就是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力量來自何處。」
「這一切,源於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誰,或者你想當什麼人。」
「興國公說,你擁有一個優秀的亂世嗅覺。這是令人羨慕的天賦。」
「但只是天賦。」
「如果考慮現實,你一直沒搞明白,自己到底是作為一個印度人來征服印度?還是作為一個法國人來效忠國王。」
「你的力量,源於法國。但你卻試圖做一個優秀的印度國王。因為你要做的事,就是要建立一個統一的中央集權的政府,否則你設想的收稅就不可能做到。」
「然而當你準備做印度人、做印度國王的時候,你就沒有力量了,沒有力量的人是做不了印度國王的。」
「如果你踢開法蘭西,自己不是以法國人的身份,而是以一個印度人、一個印度藩鎮將軍的身份,能否完成你的宏偉計劃呢?」
「你在做法國人和印度人之間,來回搖擺。」
杜普萊克斯略作考慮,便眉頭緊蹙。
他和印度各節度使的交往、參與印度節度使之間的紛爭,靠的的確是自己這個法國官方的身份,以及背後的法蘭西的力量。
雖然他自詡為「吾若離印度,印度事必糜爛矣」。
但他也不否認,自己正因為有法蘭西的力量,才有資格被那些印度王公節度使視作朋友、恩人、或是別的什麼。
劉鈺說,他有割據天賦,有亂世的靈敏嗅覺。
但這種天賦……其實有這種天賦的人,大順多得是,只不過他們很清楚自己是誰、也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現在全都老老實實。
這種天賦和亂世的靈敏嗅覺,並不是什麼稀罕玩
第八五二章 多歧路,今安在(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