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買豬嗎,都是家養的。」
見面前這個面色如玉的英俊男人沉默着,小販繼續開口:「你可以紅燒啊,清蒸啊,火烤啊,外焦里嫩,肥而不膩……」
「閉嘴!」
旁邊的青衣女子嚴聲呵斥。
小販立即閉上嘴巴。
青蛇看了眼豬剛鬣的臉色,用着不善的語氣對小販說:「我家主人只是問個路,不買豬!」
小販着實畏懼:「好嘞好嘞,您儘管問!」
「前面是高老莊嗎?」
「對,再往前走二里地就是高老莊!」
「行,知道了!」
……
「小青,和你商量個事吧。」
行走間,豬剛鬣扭頭看向旁邊的青蛇。
青蛇頓足停下:「主人您說。」
豬剛鬣溫潤一笑:「邊走邊說。」
「我對你的恩惠其實並不需要你報答這麼久,你應該離開我自己去尋找出路的。」
青蛇埋頭走着,保持沉默。
豬剛鬣臉上的笑容逐漸化為平靜,風吹在上面增添了些許哀傷。
「你還是鑽出來吧,翠蘭的身體我想葬了。」
青蛇抬頭看着豬剛鬣:「可主人你不想再看到翠蘭的模樣了嗎?」
「想啊。」
豬剛鬣望着高老莊上方的天空:「等翠蘭的轉世哪天出現了就能看到了。」
他說完看向青蛇:「而且你也不應該活在翠蘭的影子裏,換句話說,你不應該為我活着。」
「小青的這條命本來就是主人給的。」
「所以你覺得我對你這條命擁有絕對的支配權嗎?」
「當然,主人永遠是小青的主人!」
「那我讓你走。」
青蛇愣住,再次停在原地。
豬剛鬣也停下,只用後背對着她,腦袋稍稍耷拉着:「你走吧。」
「主人……」
豬剛鬣攥着拳頭,回頭,突然暴怒:「我讓你走啊!」
「身體留下。」
「滾!」
「有多遠滾多遠!」
豬剛鬣咆哮着。
過往的路人紛紛側目,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青蛇嚇得流出了眼淚,向後退了幾步,她顫抖着肩膀,片刻後身體突然軟到在地上。
一條細長的青蛇從衣服下鑽了出來,猶豫片刻,朝着路邊的草叢爬去。
豬剛鬣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沉默許久,他這才走過去抱起那具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屍體,抗在肩上,埋着頭朝高老莊走去。
站在路口停頓片刻,先去找了義莊。
買了棺材與紙錢,帶着鐵鍬朝着高老莊附近的山野里走去,天空這時下起了小雨,豬剛鬣將屍體小心翼翼地放在草地上,用竹蓆蓋着,獨自拿着鐵鍬挖起了坑。
沒多久,坑成型。
他掀開竹蓆,看着女孩蒼白清秀的面孔,豬剛鬣溫和一笑,雨水砸在他的臉上像是拭去了之前所有的哀傷。
豬剛鬣閉上雙眼,在女孩沒有血色的唇上吻了一下。
……
棺材落坑,豬剛鬣抗起鐵鍬將濕濘的泥土蓋了上去,最後堆成小丘。
他將鐵鍬插在旁邊的土地上,衣服突然開裂,猙獰的肌肉從其中暴起,堅硬如鋼針般的黑色毛髮竄出,豬剛鬣再次變成了醜陋的模樣。
他望着被雨水拍打的小丘,靜靜矗立了三分鐘,隨後朝着山野中沒有目的地走着。
行走了不知道多少路,豬剛鬣抬頭,看到了一個山洞。
……
山洞的位置很好,就在高老莊的邊上。
裏面的空間倒是寬敞,豬剛鬣在裏面生了火,他看着火光所映照出的,自己在石壁上的影子,莫名覺得,這仿佛就是自己以後的歸宿了。
也許還要在這洞中待上一年,兩年,五年,十年,才能等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
豬剛鬣其實挺能理解青蛇的。
倘若在絕境中有人救了自己一命,似乎真的會下定決心要追隨那個人一生。
因為翠蘭救過豬剛鬣,所以豬剛鬣到現在都沒能忘記她。
……
外面的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幾天幾夜,豬剛鬣就這麼在山洞裏躺了幾天幾夜,他做了很多很多的夢,夢到自己在天上的生活,夢到自己在豬圈裏出生,夢到一個少女用潔白無瑕的雙手抱着一隻受傷的豬仔,也夢見少女最後奄奄一息撒手人寰。
火滅了,豬剛鬣睜眼。
恍惚間才意識到所有經歷的美好都是在山洞裏做的幾天的夢。
撿起乾柴,丟向火堆,旁邊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誰!」
豬剛鬣驚坐而起。
動靜消失了。
可豬剛鬣感覺到了妖氣,還莫名的熟悉。
「再不出來,後果自負!」
他發出了最後的警告。
許久,一個細小的身影從石壁邊上露出了腦袋。
是青蛇。
豬剛鬣皺着眉頭,無奈地靠在石壁上。
「你回來幹嘛?」
青蛇晃動身子,慢慢變成了一個小丫頭,白嫩的臉上帶着些青色的鱗片。
她拘謹地站在角落,不敢直視豬剛鬣。
「主人你這樣是生不起火的。」
「我還用你教……」
豬剛鬣啞言,因為火堆確實熄滅了。
仔細一想,自己沉睡的這幾天火似乎都在燃燒着。
他看向青蛇,沉聲道:「你來幾天了?」
「我一直沒走。」
說到這裏青蛇突然又搖頭:「不對,準確的說是那天走到半路又回來了,然後一直偷偷躲着。」
豬剛鬣靠在石壁上,看着青蛇熟練的駕起柴火,鼓起小嘴使勁吹着火苗,心中的煩躁莫名減弱了許多。
「走都走了,為什么半路還要回來?」
「長安那邊在打架。」
豬剛鬣抬眉:「什麼打架?」
「聽說是有天兵天將下凡了,要殺一個人,陣仗特別大,長安所有沒有直接關係的妖怪都逃了出來,沒人敢在那待着。」
青蛇說到這裏抬起頭,看向豬剛鬣:「主人你的身份特殊,萬一被發現了,肯定也逃不了干係的,所以我就想着快點回來把消息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