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龍鱗

    「她醒了。」

    蘇曉檣才睜開眼睛就聽見有人在自己耳邊鬧騰,如果按照她的起床習慣她大概會發自內心地感到不適,厭惡感會像是裝滿到杯口的水一樣,任何一點噪音都會打破極限張力。

    可如今的她卻格外冷靜,像是那杯以往快要溢出的水全都被凍結了一樣,心中一片異常的寧靜和祥和——像是這種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但起碼每次都是做了一個不得了的值得人流連忘返的美夢後才會這樣。

    身下是微涼的牛皮觸感,她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牛皮椅子與凳子拼成的臨時小床上,身上搭着薄薄的毯子,起初她還以為她依舊在CC1000次快車上,但環視四周目光接觸到那水晶吊燈以及一圈圈裝滿精美拉丁文原籍書本的書櫃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不知不覺到了另外一個環境了。

    最先發現蘇曉檣醒了的是一個男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身白色的醫生褂子,下身套着西裝褲子看起來有些像社區鄉鎮裏門診醫生的做派,蘇曉檣在看到他的臉時不費吹灰之力就想起了這傢伙的名字。

    富山雅史,是個日本人,身份好像是...話療師?

    遠處的桌子上,古德里安教授趴着打盹,富山雅史在看見蘇曉檣抓着毯子坐起來後就立刻走了過來,「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餓不餓?冷還是熱?有沒有覺得有反胃和其他不適的感覺?」

    一連串的問東問西,椅子上的蘇曉檣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他,而是看着他的臉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富山雅史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微微垂首說,「你是在想其他事情嗎?比如...剛才做的夢?」

    「什麼?」蘇曉檣被對方的話吸引回了注意力,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語說中了。


    「我研究過一段時間人類的夢境,做夢這種事情只是大腦潛意識收集起了瑣屑的記憶片段進行無端的連接構成的碎片式電影,如果是糟糕的電影那麼就沒有值得記憶的價值,但如果偶然之間拼湊成了一出精彩紛呈的大片,譬如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片或者催人淚下的愛情片,那麼大腦就會將之當成真正的記憶留存下來。」富山雅史上下打量着牛皮椅上靠着椅背輕輕抓着毛毯掩住小半張臉蜷縮起來的女孩,「你剛才的表情很明顯是在認真地回味夢境,能讓你記得那麼清楚的夢想必很精彩吧?」

    「精彩...沒有的事情。」蘇曉檣張了張嘴似乎想複述那個夢境,但過了會兒她又搖頭了,「莫名其妙的夢...感覺沒什麼意義...」

    安靜了片刻,她抬頭看了一眼耐心看着自己的富山雅史,遲疑了一下注意到房間裏沒有其他人了,才小聲地問,「富山雅史先生,你覺得人做夢的時候會夢見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陌生人嗎?就是那種在夢裏夢見一張新面孔。」

    「你夢見了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我只是比喻...」

    「那麼答案是會的,人的記憶就像書寫在沙灘上的字跡,時間就是撫平痕跡的潮水,但他們曾經存在過我們的腦海里,偶爾一些時候比如睡夢時那些淺薄的痕跡就有可能被你記起,你所謂見到的陌生人,說不定當真就只是你曾經在街頭馬路上擦肩而過的一個路人,你的視網膜映下了她的模樣,在今天的夢境裏忽然就重新投影出來了,只是你不記得你見到過她了。」富山雅史給予了蘇曉檣最科學的解釋。

    末了,他又看了蘇曉檣一眼補充,「當然,在混血種中也有例外的情況發生,以前不少混血種也出現過做夢時夢見古怪人物和地點的事情,原本我們也想用這套說辭來解釋,但後來發現確有其人和確有其事時才逐漸衍生出了另外一套說法,涉及到血統是否能繼承記憶的研究...這個就以後有機會另外再說了。」

    「...請問我睡了多久了?」蘇曉檣問。

    見着女孩直接選擇性地跳過了這個話題,富山雅史也自然地跟上女孩的問題進行回答,「我們現在在卡塞爾學院,一路上很順利,是古德里安教授和林年同學把你接來的。」

    「我們已經到卡塞爾學院了嗎?」蘇曉檣頓了一下,雖然是意料之中但還是有些略微驚奇和感嘆的意思在裏面,畢竟她曾經夢過無數次這所學院,卻沒想到真正步入這裏時卻是以一覺睡醒就已經身處其中的方式...



第五百九十一章:龍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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