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一站在出租屋的門前。
他手裏拿着鑰匙,提着7-11的口袋,口袋裏裝着三罐一番榨的啤酒和兩個三文魚飯糰以及一大堆膨化食品和零食,有薯條三兄弟、kitkat的抹茶巧克力威化餅、tohato暴君超級香辣薯圈,還有被特別叮囑一定要帶回去的bocca白色氣球布丁。
說實話,比起上班的時候那群天天嚷嚷着赤身、魚子醬的『大人物』們,良一倒是更喜歡吃這些沒營養的小零食,所以在家裏冰箱裏的布丁一旦少了他鐵定就是第一懷疑對象,想用『你記錯數量了』這種藉口敷衍過去都不行。
所以今天,良一乾脆買了雙倍的份,兩大板氣球布丁,奶香味都快要從真空包裝里溢出來了,聞在鼻子裏滿滿的都是幸福感。
良一想着把鑰匙插進了鎖孔里逆時針擰。
門沒打開,鑰匙錯了。
他愣了一下低頭看向手中鑰匙,意外的看見門縫下有光透出,而一道黑影微微遮擋住了光線,在門後的玄關上已經有人已經等着他了。
下一刻,出租屋的大門果然應聲打開了,良一抬頭看去正想露出笑容說點什麼打趣的話的時候,一張公卿的面具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笑容僵住了。
黑色牙齒張狂笑着的公卿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手裏端着一把黑色的手槍對準了他的腦門。
他不敢動,莫名的恐懼洶湧而上,遏制了他的手腳,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裏被槍指着。
「良一哥?」
公卿老人背後的屋子內響起了熟悉的聲音,一隻手臂和熟悉的側影從走廊深處出現,良一瞳孔微縮,伸出手想要喊出些什麼,公卿老人轉身抬起了手槍扣動的扳機。
槍響了。
一具屍體倒了下來。
良一遠遠地看見了屍體的臉,沒有錯愕和恐懼,只有不識五官的的腐爛,惡臭感仿佛撲面而來一般將他的眼淚熏了出來。
看着那具輪廓熟悉的屍體,莫名的他想嘔吐,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噁心,但下一刻他更加的錯亂了,死去的人是他這輩子最珍重的人啊,為什麼自己竟然會覺得對方噁心?
公卿老人看着良一,沒有間斷的舉起了手槍對準了他的腦門然後開槍了。
刺耳的聲音在耳邊炸起,遠光燈稍縱即逝晃在了良一猛然睜開的雙眼上,他忽地一下坐了起來隨後一刻不停地扭過頭去開始嘔吐,邊嘔吐邊涕淚橫流,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出來一樣竭盡所能的將胃裏的東西擠壓出去。
「慢點。」有人見他這樣立刻過來幫他拍背,但卻被他一巴掌推開了,邊吐邊摸向腰間但卻抓了個空。
「冷靜點,良一。」
良一的手被按住了,抓住他的人力氣很大,起碼被扭住的他沒法反抗,在嘔吐欲望控制下的他只能老老實實的把胃裏的酸水吐完了,才有力氣抬頭看向身邊的人。
「林君...?」
林年看着失魂落魄,滿臉蒼白的良一輕輕點了點頭:「你沒死,我們逃出來了,所以也別問你是不是死了,或者我是不是也死了這種問題了。」
良一花了十秒的時間才消化了這個信息,他癱坐在了地上——不,準確地說是坐在了一堆紙箱和果皮上,他茫然地看向四周,目光所及之處全是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的未分類垃圾,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無時無刻湧入鼻腔。
——他們在一輛垃圾車上。
值得一提的是還是露天的垃圾車,他們坐在垃圾山上,四周道路兩側的路燈飛也似的倒退過去,呼嘯的風從頭頂上吹過帶走了大股惡臭的氣味。
「很狼狽,我知道。」林年也坐在了垃圾上,還順手把良一頭上的香蕉皮給取了下來丟掉了。
「...我們現在在哪兒。」良一吐夠了、真正的回過神來後垂下了頭輕聲說。
「大阪。」
「嗯。」良一出奇地沒有繼續追問了,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仰倒在了垃圾堆中呆呆地看向無星無月的天空。
現在時間居然已經到凌晨了,垃圾車以五十碼的速度懶散地跑在大阪的高架路上,天空灰濛濛地透着一點亮得不純粹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