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古色古香店鋪的大門,由於之前的「明星效應」,店鋪的人流量大了起來,楚子航從人流中擠出,站在了兩個石獅子之間的台階上,向着之前那個女孩等待的地方靠過去,卻沒有找到夏彌。
這讓他不禁快步走下了階梯,反覆張望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那個女孩,心中不祥的預感升起了。
「請問之前這個女孩呢?」楚子航找到了一旁蹲在石獅子前翻着尼康的攝影師禮貌詢問,對方的相機里拍攝有夏彌身穿那鳳冠紅袍衣裳的照片,大概率知道她去什麼地方了。
「好像去那邊湊熱鬧了。」攝影師低着頭隨意指了一下遠處人流聚集而去的街道,不經意間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子航,眼睛一亮,「兄弟,想出片嗎?我給你拍兩張!」
楚子航快速婉拒後提着繡春刀的刀鞘,快步走進了人流里,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夏彌已經獨自離開了,在一直向前的人潮中,他不斷四顧張望,心也是越來越沉,擔心自己在店鋪內停留的時間過長導致事態發生不可逆的變化。
前後左右都是人,當楚子航真正深入人潮之中,發現自己所做的事情無異於大海撈針,他似乎有些小看了今晚古裝遊街的氛圍,整個人群向前移動的速度是恆定的,他不斷地低聲道歉着向前擁擠去,即使別人願意讓他,他的前進的速度也無異於逆流而上,視野局限在周圍的一塊,就算踮起腳也只能看見烏泱泱的人頭。
他大聲呼喚夏彌的名字,聲音卻被淹沒在了人海之中,無數的目光朝向他,然後又移開,他敏銳地察覺到那些目光里有一些相當特殊的存在,宛如針扎一般讓他的皮膚疼痛,這使得他更加頻繁地四顧,看見的卻是一張張陌生而冷漠的臉。
那些不切實際的期望和幻想在一點點地被黑色的人潮衝散,那個女人平淡和冷漠的話不斷地增添着砝碼,的確有什麼壞事發生了,在這之前,甚至包括現在,他一直都被蒙在鼓裏,或者說乾脆地置身事外。
「夏彌!」
他大聲呼喊那個女孩的名字,聲音帶着一些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憤怒。是在憤怒對方的欺騙,亦或者是自己的無知?耳邊的人潮聲那麼的洶湧,就像暴雨打在路面上的嘈雜。
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什麼都阻止不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殘酷,真正令人無力的不是你什麼都知道,卻無法阻止。而是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就那麼發生在了伱的面前。
你或許曾經有能力去阻止,但到頭來,發生的已經發生了,就像衝出高架橋暴雨的那一瞬間,你踩住剎車想要回頭,但看見的卻是茫茫的水霧和無止境的道路盡頭。渾身上下都被那響徹天地的噪音填滿了,四肢百骸仿佛都融化在了環境裏,看不到前路和退路。
他的心臟的心率在極速上升,耳邊除了那雨聲般的嘈雜,唯有的只有戰鼓般的轟隆,可那戰鼓為誰而鳴?他腰間的長刀出鞘後拔刀對何方向?
「呆子師兄!」
女孩的聲音將他拽出了那昏暗喧囂的世界,在人潮之中那麼清洌活潑,就像一道雪白的光,照在他的背後,尚未回頭就顯得那麼刺眼。
楚子航驟然回頭,看見的不是女孩,而是一根遞到自己面前的糖葫蘆,在糖葫蘆之後,才是那個盛妝的女孩,挺挑的粉黛眉目融在人潮那一盞盞提燈照亮的光里,睫毛下充滿趣味的瞳眸倒映着面前男孩有些惘然的臉。
心臟過剩的速率竟然開始慢了下來,逐漸受到控制,他的眼裏只有那個女孩的臉,思維也漸漸收束在了她殷紅的唇彩以及蕩漾華燈的瞳眸中。
「我去買糖葫蘆的功夫,師兄你怎麼就把自己玩丟了?要不是攝像師大哥告訴我你往哪邊走了,我還真不一定能追上你。」夏彌顯得有些氣喘吁吁,沒好氣地把糖葫蘆遞到了楚子航的手中。
楚子航後退了半步,看着手中的糖葫蘆,又看着面前盛裝如火的女孩。
紅衣袖展的夏彌和楚子航停在人流里,潮水從他們兩人身邊分流而過,開闢出了一個安定而微小的空間,彼此貼得很近,那一身紅袖招展的鳳冠霞帔止不住地向楚子航包裹而來,溫潤的絲綢和女孩的臉頰,讓宮燈、街燈、天光都成為了無足輕重的背景。
「我以為你.」楚子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