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榮的心裏很清楚,雖然自己現在還是個正四品的官,但是這個官的前面還要加上個罪字,如果這次不能自救成功,那前還有會有待死兩個字。合在一起就是待死罪官。
既然都是待死罪官了,所以也別想着什麼指揮其他人幹活了——事實上,自從戴着鐐銬辦公的那一天開始,湯榮就再也指揮不動手下的官員了,甚至連小吏都敢甩個臉色給他看。
「這裏不對。」
「這裏也不對。」
「這裏看着是對的,實際上卻是有問題的。」
「這些蠢貨,學什麼不好,非得學人家當貪官,還真以為貪官是那麼好當的?」
找齊了歷年的資料之後,湯榮拿着山東布政使司那邊送來的公文和數據一筆筆核對,終於還是讓他找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自言自語着核對完數據之後,湯榮也不敢多耽擱,趕忙拿着自己整理好的數據往莊成益所在的屋子跑去。
「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湯榮信誓旦旦的說道:「裏面有幾筆賬務都不對勁,下官都已經標記出來了。只是下官駑鈍,估計還有更多不對勁的地方沒有找出來,只怕還要勞煩莊尚書。」
莊成益點了點頭,拿着湯榮呈上來的數據跟資料仔細核對了一遍後,疑道:「你是怎麼發現這些地方不對勁的?」
湯榮躬身道:「回尚書,下官是發現這幾筆賬務的數目跟往年的數目幾乎完全持平,這才發現了不對勁。」
「下官記得,山東布政使司那邊跟順天府那邊都流入了大量的倭奴勞工,還有大量的百姓被遷移過去開荒。」
「即便除去被遷往倭國開荒的百姓,山東布政使司今年新增的丁口也在兩百萬人左右。」
「兩百萬人,哪怕每人每個月只吃一兩鹽,兩百萬人所消耗的鹽也足有二十萬斤。哪怕地方上依舊以十六兩為一斤,也應該有十萬斤左右。」
「但是,地方上不可能還用十六兩為一斤,因為這不符合朝廷的規矩,他們也沒這個膽子。」
「一斤鹽折錢二十文,二十萬斤,差不多就是四百萬錢,折寶鈔四千貫。」
「而山東布政使司報上來的數據,卻是跟往年完全持平,相差數額不足二十貫。」
「這也就意味着,應該有三千九百八十多貫錢不翼而飛。而這還只是下官的估算,實際應該更多。」
聽完湯榮的解釋之後,莊成益忍不住認同的點了點頭,嘆了一聲道:「老夫往常就覺得你腦子靈活,也一直把你當成下任的戶部尚書來培養,只是不曾想……哎。」
湯榮苦笑了一聲,躬身道:「是下官辜負了莊尚書的信任和栽培。」
莊成益嗯了一聲,站起身來之後說道:「老夫先進宮一趟,你留下來接着查,最好把其他地方的數據也都清查一遍,老夫會讓其他人配合你一起查。」
湯榮心中頓時大喜過望,躬身拜道:「是,下官多謝莊尚書!尚書之恩,下官沒齒難忘!」
……
「腦子很好用,可惜就是走錯了路。」
拿着莊成益遞上來的資料翻看了半晌,趙桓也忍不住搖了搖頭,替湯榮感到一陣惋惜。
只是惋惜過後,趙桓的神色又變得有些猙獰,沉聲道「這些狗東西,朕給他們的俸祿少了?怎麼一個個的就是改不了貪腐的毛病!」
莊成益心中一顫,躬身道:「官家息怒。臣以為此事未必就一定是有人貪腐,說不定其中另有隱情?」
趙桓點了點頭,對無心吩咐道:「讓人去知會何薊一聲,讓皇城司跟御史台一起派人往山東布政使司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待無心躬身應下了之後,趙桓又將目光轉回了莊成益,說道:「朕有意試着放開鹽制,莊卿以為如何?」
莊成益有些懵逼。
官家說的放開鹽制,大概就是跟之前放開鐵製,允許民間冶煉鋼鐵的意思一樣?
斟酌了一番後,莊成益躬身道:「啟奏官家,臣以為放開鹽制之事,不可行。」
趙桓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說道:「說下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