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如果把這句話放在所在的篇目《論語·八佾》來看,因為講的都是魯國權臣如何專權無上,禮崩樂壞,所以這句話的字面意思更多的像是在說夷狄還有君權,不像諸夏已經沒有了。
但是《論語》更多的是一份孔子的弟子記錄下來的孔子語錄,其中很多話根本就不能單獨拿出來解讀。
比如光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一句話,就能有「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等三種斷句方法,自然也就能解釋出三種不同的意思。
可是再想想孔子講究的是什麼?
是有教無類!
所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原本的意思應該是民可使,之,不可使,使知之。也就是說,如果百姓能夠認同理解朝廷要做的事情,那該怎麼幹就怎麼幹;如果百姓不能認同理解,就該告訴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兒干,讓他們能夠理解。
這句「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自然也是一樣,再結合《春秋》裏面所說的夷狄而華夏者,則華夏之;華夏而夷狄者,則夷狄之的理念,自然也就不難理解。
孔夫子的本意,大概就是那些蠻子們身處偏遠沒受禮義教化的地方,雖然有君主統治他們,但是他們沒受過禮儀教化,幹什麼事情肯定都是亂七八糟的,還特麼不如中原沒有君主統治呢因為中原受禮義教化了,老百姓會自覺遵守禮義,即使沒有君主統治,社會也會比較安定。
簡單點兒說,就是孔夫子覺得除了諸夏,剩下的都是蠻夷蠻夷還特麼能算人的?他們懂個雞兒的禮樂!
聽到趙桓的問話之後,孔端友的額頭上就不自覺的冒出了冷汗給力文學網
無論孔端友有沒有骨頭,但是該有的學問卻還是有的。連趙桓都能明白的問師,孔端友身為孔子的後人,自然不可能不明白。
可是正因為太明白這個問題了,所以孔端友才會感覺到害怕
何薊拿到自己跟前的那份勸進表跟降書雖然是偽造的,而且裏面的用詞造句也不是自己原本寫的那份勸進表跟降書裏面的內容,但是不管怎麼說,兩者之間的意思卻是大差不離的。
結合這一點來看,官家為什麼會考校自己這個問題,用意自然就顯而易見了官家跟你孔家的老祖宗一樣拿金虜當夷狄,你特麼身為孔聖后人卻給蠻夷寫降書和勸進表,你安的什麼心?你把你老祖宗放在哪兒了?
然而還不等孔端友站起身來請罪,趙桓卻又笑着擺了擺手,說道:「這第二個問題麼,便是朕有些好廳,衍聖公如何看待以德抱怨這句話?」
孔端友身為孔子後人,如何不知道這個出自《論語·憲問》的成語?雖然平時都說甚麼以德報怨,但是孔興燮卻是清楚地知道這句話的完整版本:「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簡單來說,就是你對我好,我也該對你好,你要是打了我一巴掌,我就該打你兩巴掌順便再踹你兩腳。
只是任由孔端友如何心思電轉,卻又不得不回答趙桓的問話,當下也只能老老實實的答道:「回官家,以德報怨,乃是出自憲問,子曰,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趙桓笑了笑,又接着問道:「那麼,以怨報德呢?又當如何?」
到了此時,孔端友早已是冷汗淋漓,雖然還未出二月,天氣頗有些寒意,孔端友卻是覺得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濕,粘乎乎的甚是難受。
萬不得已之下,孔端友也只能硬着頭皮答道:「回官家,以怨報德,乃是出自《國語·周語》,以怨報德,不仁。」
趙桓嗯了一聲,又接着問道:「好。朕還有一個問題,乃是跟上面的問題相關的,望衍聖公能有所教朕。」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再結合趙桓問的第一個問題,孔端友只覺整個人如墜冰窟,偏又身上因為剛剛出了一身冷汗,現在只感覺黏黏糊糊的分外難受只怕接下來便是圖窮匕現了吧?
雖然,倘若不是怕君前失禮,只怕此時的孔興燮早已嚇得失禁。
趙桓對孔端友身體仍然端坐,雙股卻是頗有顫意的彆扭模樣視若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