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促的交戰之後,這場長途奔襲的戰鬥,終於分出了勝負。
在兩小時的急行軍之後,艾格隆讓自己的軍隊稍事休息,然後全力發動衝鋒,一舉拿下了位於那座丘陵上的堡壘,而在堡壘陷落之後,制高點也落入到了他的手中。
雖然港口當中駐紮的援軍見勢不妙,已經試圖撤退,重新回到港口當中組織防禦,但是在艾格隆的命令下,重新匯合的軍隊立刻追擊,勢不可擋地沖入到了港口當中。
從目前的形勢來看,他獲得最終的勝利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艾格隆站在丘陵上,俯視着遠處的小小港口,呆呆地站立了片刻。
除了隨處可見的死者之外,放眼所及,到處都有躺在地上的傷兵,他們有些強自忍耐,有些則實在難忍劇痛,發出了垂死者的哀嚎。
毫無疑問,這些傷兵的大多數,可能會就此死去。
他不想要偽善地裝作痛苦,但是看着這些垂死者那蒼白扭曲的面孔,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以至於勝利都好像在為之褪色。
這一切都值得嗎?
在內心深處,他不知道答案——但是他知道,他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的犧牲,以後也會同樣如此。
如果你還沒有習慣,那就儘快習慣吧。他在心裏對自己說。
他必須和所有那些將領一下,習慣於把傷亡當成普普通通的數字,因為如果為每個死傷者去悲痛感嘆的話,他別的什麼事都不用去做了。
仿佛是為了沖淡他此刻的鬱結一樣,艾格隆發現埃德蒙-唐泰斯正經過自己的面前。
「埃德蒙。」艾格隆立刻叫住了他。
埃德蒙-唐泰斯緩緩地轉過了頭,然後停下了腳步,接着向他行禮。「陛下!我履行了我的誓言。」
在艾格隆的面前,他的姿態顯得謙卑而又恭謹,但是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卻能夠從這個人的身上,感受到那種兇狠而又暴烈的殺戮氣息。
短短几個小時,他卻已經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從內到外都散發出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氣息。
艾格隆明顯感覺到,面前的這個人好像是從囚籠當中脫困的凶獸一樣,殺氣騰騰,似乎在尋找下一個犧牲品和獵物。
「你剛剛殺了人?」艾格隆問。
問了之後他馬上發覺他問了一個多餘的問題——埃德蒙-唐泰斯身上的血污已經證明了他剛剛經歷了什麼。
「是的,而且不止一個。」埃德蒙-唐泰斯坦率地承認了事實。
接着,他向着艾格隆攤開了自己沾滿了鮮血的手,「我用佩劍刺穿了一個人的胸膛,他在我面前哀嚎着倒下。」
艾格隆仔細地打量着埃德蒙-唐泰斯,看着他的表情。
雖然和平常相比冷漠了不少,但是至少沒有發瘋,不過精神狀態已經很不對勁了。
看來,今天他親臨前線廝殺的經歷,給了他太大的精神衝擊。
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他想要用鮮血來淬鍊自己的基督山伯爵,但可沒想過要他因為嗜血而瘋狂。
「感覺怎麼樣?」他小心地問。
「我原以為我會非常厭惡,現在我發現比我想像的要簡單許多。」埃德蒙-唐泰斯平靜地看着少年人,「我並不喜歡奪走他人的性命,但當我真正這麼做的時候,我也不會害怕。」
艾格隆想要再說幾句,但是他又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好休息。」最終,他只是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我對你的表現非常滿意……埃德蒙,你配得上我對你的信任,今後好好干吧,我會讓你飛黃騰達。」
「陛下,謝謝您對我的信任……不過,我認為現在還沒有到休息的時候。」埃德蒙-唐泰斯一邊說,一邊指向了遠處的港口,「那裏的戰鬥還沒有結束,請允許我再去為您衝鋒陷陣。」
「夠了!」艾格隆厲聲打斷了他。「我剛剛說你已經可以休息了!」
埃德蒙-唐泰斯愣住了,他驚愕地看着少年人,不明白為什麼對方突然這麼疾言厲色。
不過,他本能地低垂下了視線,不敢再與少年人爭執,靜靜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