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西斜,夜幕中的教堂,似乎在歲月洗禮下完好如初,不論是灰白色調,還是尖塔高聳,抑或是彩繪玻璃門窗和束柱修長,造型別致,都用哥德式細節營造出一種輕盈而濃烈的宗教色彩。
我卷着一副鋪蓋,偷偷摸摸地推開了教堂大門,伴隨着吱吱嘎嘎的聲音,終於走進了這裏。
完好如初的外表終究是夜色的濾鏡,一進門就被另一股滄桑感所替代。
在無光照的情況下,那一排排古樸的石柱、一處處彎折的穹頂、一片片彩繪的經捲圖畫,都讓教堂似乎活了過來,發出出古老而沉靜的呼吸……
「呼嚕……呼嚕……呼嚕……」
……是我聽錯了吧?
我怎麼感覺教堂的呼吸聲這麼立體、這麼真實、甚至能聽出其中口水滴答的細節……
「聖靈在上,教堂里竟然有個無恥之徒在睡覺!」
我聽着聲音直奔懺悔室,把睡得昏地暗的卡特神父從裏面揪了出來,大喊道。
「唔……是我啊,我是神父!」
卡特神父慌忙擦了擦口水,出聲阻止我。
「好的。神父在上,教堂里竟然有個無恥之徒在睡覺!」
穿着牧師袍的卡特在睡夢中被叫醒,一臉心虛地看了我一眼,強自聲狡辯道:「別喊了……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我哪有睡覺了……」
然後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窗戶,突然醒悟了什麼,隨即一拍桌子。
「等一下!現在都夜半三更了,我在睡覺有什麼問題嗎!而且你憑什麼大半夜闖進教堂!」
我面無表情地道:「家裏有個負責任的藝術家在搞裝修,吵得睡不着,打算來你這裏大廳湊活下。」
卡特神父目瞪口呆:「你是怎麼能把非法入室,的這麼清新脫俗的?」
神父將頭探出房門,「還連被子枕頭都鋪好了?!!」
我不以為意地拍着他的肩膀:「沒事,條件簡陋就簡陋點吧,我不介意的。你也不用特意把臥室騰出來給我住,當然你非要這麼做我也不好拒絕……」
「誰要給你住了啊!我憑什麼啊!」
「哎,這不是鎮上大家都睡着了。我想了半,也只有你這樣沒日沒夜睡覺的人可能還醒着。」
卡特走到盥洗室洗了一把臉,終於從睡醒的盛怒中平靜了下來,無奈地走出來對我:「你要住就住吧,教堂主廳的桌子拼起來也能睡——別打我臥室的主意!」
「好嘞!」
我一揮手就退出了懺悔室,繼續整理鋪蓋,爭取在亮前能多睡一會兒——畢竟亮後,還得繼續躲避羅德先生的追殺。
當我漫步在主廳,第一次在近距離距離看到這些古老的柱子時,它們顯得既壯觀又寧靜。
隨着參觀者逐漸靠近,就會從視覺和觸覺上感受到不同的體驗,越靠近這些柱子,柱子上的特殊紋理則會使得它們顯得格外如山一般的厚重。
「馬庫斯,你好像對這柱子很感興趣?有考慮來教堂聽我講講經嗎?」
卡特神父出於職業習慣,站在了佈道台前,隱身黑暗中試圖向我傳道。
而我一般將這個行為,理解為卡特睡的太飽了想找人聊。
「神父,你知道我為什麼非要來教堂借住嗎?」我開口道。
「為什麼?」
「因為我在被人追殺。」
卡特神父露出了自信的微笑:「那這間教堂,將是你永遠的庇護所。迷途的人正正需要生靈的指引,我念一段《靈子福音書》給你聽,或許能讓你……」
我搖了搖頭:「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教堂連白都沒有人來,晚上就更不會有人來了。像這麼安全的地方,哪裏能媲美呢!」
「你這是褻瀆!」卡特神父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