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某一天,黃昏的蛇口港有些冷清。
錢旦從這裏出發,踏上了去往中東北非的漫漫旅程。出境大廳中間有對小情侶旁若無人地激吻,難捨難分。他和秦辛只是雲淡風輕地交代彼此珍重。
那是錢旦第一次走出國境。
他覺得香港距離深圳真是很近,快船隻用半小時就把他從蛇口碼頭送到了赤臘角機場。辦理登機手續,接受「9.11事件」之後越來越煩瑣的安檢,排在繞來繞去的長隊後面等待擺渡巴士,搭乘機場地下鐵,人似走在流程標準的生產線上。
那個晚上沒有人迷惑該往哪裏去,人生路途卻總是難以預料,誰知道下一個路口會在哪裏?誰知道在自己選擇的前路上將有什麼在等待?在被放棄的路上又會失去些什麼?
臨近子夜,跑道燈在舷窗外快速掠過,飛機昂首衝進夜空,飛向他的第一站阿拉伯聯合酋長國。錢旦喜歡看阿聯酋航空空姐們臉旁垂着的那一抹紗,給她們平添了幾分神秘味道。他又奇怪和國內航班上的空姐們比,她們無論長相身材還是衣着都不整齊,離他最近那一個胖胖的身材,敞着外套,斜靠在艙壁上。
他隔壁的座位上赫然端坐着領導老王。
阿聯酋正好在中國去埃及的路途上,它是偉華在中東北非最重要的代表處之一,老王要出差去那裏督戰重大項目,指導工作。老謝讓錢旦先陪着老王同去阿聯酋,熟悉區域的重要客戶和重大項目,然後再去埃及報到。
錢旦對老王說:「阿聯酋航空的空姐長得不咋地啊?看上去也沒有國內空姐那麼規範啊!」
老王放低手裏舉着的在香港機場的「經緯書店」買的厚厚一疊報紙的八卦版,瞟了一眼空姐,反問:「你說你機票上承諾的sla是什麼?」
不等錢旦回答他接着說:「是安全、正點,機票行程單上是幾點幾分飛,幾點幾分到,中途停幾站,有沒有食物,這些是白紙黑字寫在行程單上的。寫了空姐要對你笑嗎?沒有嘛。國內航班總是晚點,空姐再漂亮再禮貌有什麼用?人家還是覺得你和阿聯酋航空、新加坡航空不是一個檔次。專業的服務賣錢的不是笑,是契約。」
錢旦佩服身邊這位「老竿子」對客戶服務本質的深刻理解,那些年偉華公司一說服務好,更多時候還停留在態度好、不怕苦不怕累、加班加點過年不回家的層次上,老王已經先想一步了。
他們的航班確實是準點起飛按時降落,到達杜拜時是北京時間早上八點半,當地時間凌晨四點半。
雖是拂曉,機場入境大廳卻出乎意料的喧囂,擠滿了南亞來的勞工,大家排着隊做入境阿聯酋所需要的眼睛掃描。不知道那台冰冷機器能從人們眼睛裏讀到些什麼?錢旦無辜地對着它睜大了雙眼,它就是不肯說「go」,無奈用手去撐開眼皮也沒有用。邊檢人員示意他去望天花板上的燈,他抬頭瞪着那盞他鄉白熾燈,瞪到自己眼花繚亂瞳孔放大之後再去試,那機器終於被感動,給出了一個綠色的「go」。
阿聯酋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才脫離大英帝國的保護宣告獨立。它由七個酋長國聯合而成,其中最重要一個是以奢華聞名於世的自由港杜拜,另一個則是錢旦和老王此行目的地,首都阿布扎比。
曾子健恰巧在阿聯酋出差,他堅持要來接機,早早守候在機場外。
入境大廳的自動玻璃門一開,錢旦感覺到熱乎乎的「水蒸汽」撲面而來,杜拜的天是桑拿天。
曾子健伏在正對着自動玻璃門的欄杆上,百無聊賴。
他一見到錢旦就來了精神:「你們終於出來了!旦旦,weleonboard,歡迎登上中東北非的大賊船。」
汽車疾馳在連接杜拜和阿布扎比的沙漠公路上,車內,超速告警滴滴響個不停,車外,一輪紅日正在天空與大漠的邊際冉冉升起。
曾子健一邊開車,一邊給端坐在副駕駛座的老王、歪躺在後座的錢旦介紹阿聯酋。他說生於斯長於斯的「local」們享受着近乎完美的社會福利,一出生即有一筆無息貸款幫助你茁壯成長,大疾小病可以獲得免費醫療,要結婚了還可以得
第二章,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