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景其實不錯,菩提寺栽種的莊稼獲得了小小的豐收。
按理說,在寺里生活的人不必再為果腹的事情發愁了。
可寺里一直沒香客上門,別說布施,早先攢下的一點點錢都被花個乾乾淨淨。
對此,宗言這個後廚主管為此傷透腦筋。如今的齋堂,別說醬醋了,連炒菜的油鹽都用不上了,整日只能拿清水白菜湯、清水蘿蔔湯、清水蘑菇湯應付肚子。
看着空蕩蕩的油罐,以及因為沒有鹽只能堆在地窖里的白菜蘿蔔。練武耗費的氣血能用藥膳補充,可眼見得後山藥材也不多。
宗言最近都感覺自己抑鬱了,成天失眠,擔心這擔心那,頭髮都掉……
哦,他現在沒頭髮了。
對此情況,幾個人不是沒想過辦法。
一向少言寡語的悟恆甚至披着袈裟,特意下了山去化緣,若有機會能做場法事最好不過了。
他走時信心滿滿,可惜回返時,只抱着兩顆大白菜,油鹽醬醋是一樣沒帶回來。
原來山下認識他的村民,過得還不如寺里,最近也沒什麼白事,這兩顆白菜已經算布施了。
只能去城裏碰運氣,他賣相是不錯,可長得過於白淨,看上去也年輕了些。明明是正宗佛門子弟,競爭力卻不如一幫佛經都念不明白的騙子……
想要一個內向的人在很短的時間變得能說會道也不現實。
無奈之下,宗言只能背着劈好的乾柴,以及晾曬過後的蘿蔔乾和蘑菇干下山。村里肯定沒人要,他也進了城。可惜,蘿蔔乾太普通,蘑菇干任他磨破了嘴皮子,也無人敢嘗試。
倒是乾柴被賣出去了些,只是收穫與付出明顯不成正比。
辛苦幾天,賺到二十幾文銅錢,竟是連一兩摻了沙子的鹽都買不得。
又一次失望的從山下回來後,宗言一把拽住悟恆,掃了眼左右,見沒有旁人,連小跟班兒悟念也不在,才將腦袋湊過去,悄聲道:「我看偏殿有個小金佛……」
「胡鬧。」悟恆聞言嚇得幾乎跳起來。
「別,我不是要把它賣了。」宗言忙搖手:「那佛像是鍍金的吧?咱們把金粉刮些下來,勉強將這段苦日子應付過去,大不了以後有錢了,再弄個大的就是。」
悟恆仍皺着眉,不悅道:「佛門弟子,豈能做這種損毀佛像之事?那可是要……」
「墮入無間地獄?」宗言卻打斷他的話,不以為然地撇嘴:「別以為我不知道,人釋迦牟尼當初就不提倡立像,還不是你們這些不孝子孫作妖,造像也就算了,還要鍍金,這些年搜颳了多少民脂民膏?」
他好歹也讀了幾本佛經,也多少明白些佛理。
要說世界上的事真是奇怪,無論什麼年代,人類對偶像崇拜這種事一直非常熱衷。
歷史上各大宗教的創始人,無疑都是絕頂智慧的人。他們能遇到見到造像這種事情的危害,也再三申明號召禁止信奉者造像。可無論他們有多麼高瞻遠矚,規定的制度有多完善,有些事實在不是他們能夠掌控的。
基督教《聖經》明確禁止拜像,結果呢?分成了幾派後。教堂蓋得滿世界都是,不讓拜上帝,人家信徒拜耶穌還不行?
某宗教先知嚴格限制崇拜,畫像都是看不到面孔的,然而信徒們不拜人像,每年去朝拜某塊墊腳石,這沒毛病吧?
還有現代中國最偉大的那位……
咳!
宗言輕輕一嘆,解釋說:「非是對佛祖不敬,眼下咱們都快過不下去了,佛祖真要有靈,也不忍心看着門下弟子餓死不是?這麼多天光喝湯了,你就不反胃?」好傢夥,他這時倒舔着臉是以佛門弟子自居,似完全忘了老和尚邀他入門時的態度堅決。
看悟恆眼神閃動,覺得有門,便笑了聲,伸出手臂勾住對方脖子,繼續勸道:「挪用一二,日後再還,佛祖他老人家不會怪罪的。興許還會誇你善於通……哎呦。」
可他的話還未說完,手臂上就傳來一陣劇痛,扭頭看去,正對上一雙怒氣沖沖的眼睛。
原來不知何時,老和尚弘濟已經站在了兩人的身後。
老和尚抖着長眉毛,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