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熠熠閃光的淺金色蝴蝶,發出了幾聲嘆息,這嘆息美的驚心動魄。曲冰神色哀婉,她知道金采采的靈魂在地上的時間不多了,忽然之間,天昏地暗,那隻蝴蝶像是燃燒自己一般,光芒萬丈,亮光穿透黑暗,隨即消失不見。
而後天空恢復明亮。
剛剛的昏暗,仿佛是天地之間的一個結界,那隻蝴蝶像是被一個時空漣漪給吸進去了。周圍的飛鳥和昆蟲都嚇得四散開去。
空無一物的空中,仿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微風柔和地吹着竹林。
曲冰凝視着蝴蝶消失的位置,心裏也空落落的,這是第幾回給靈魂送別了?自己也數不清了。有時候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是一顆老心了,目睹了太多的生離死別,目睹了太多的靈魂,孤獨的離開這個世界。她有時候想哭一哭,但是沒有眼淚。
這樣冷漠無情的人,真的是自己嗎?
將近一千年過去,自己就像是裝載了太多記憶的器皿,變得舊跡斑斑,蒼老而憔悴,曲冰常常覺得不認識自己,不認識這個世界。
如果不是為了靈族的使命、肩上的任務,曲冰可能很早就離開了這個一言難盡的世界。
為生命迎來送往,他們這些靈族人,看得太多之後,會變得「冷漠」,所以他們努力地在世界的各個角落收集「熱度」,對生命的熱度。
唯有如此,才能與漫長的孤獨寒冷相抗。
反觀這些短暫的會呼吸的肉體生命,在土地上出現而後消失,不過區區幾些年,倒是也愛過恨過、對過、錯過。雖然有時旁觀着這些愚昧的生命,會覺得可笑至極、乏味而不值得,但是在漫長的時間長河裏,有時候也會覺得這些爭吵不休的生命,很熱鬧,很溫暖。
哎,雖說是溫暖熱鬧,還是生長地太過匆忙、消亡地太過迅疾了
他們靈族的每個人,每一年送走的靈魂,沒有千萬,也有百萬。
想到這裏,曲冰感嘆:人活一世,終究是毫無意義,如同螻蟻。
不過還好,金采采最終還是選擇了靈族這邊,而不是婪族。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將自己的靈魂交給惡魔,要麼永遠得不到安息,要麼徹底消失。
與靈族不同,婪族每年掠奪的靈魂,也是不計其數的,婪族抓到靈魂之後,不是送走,而是粉碎,徹底粉碎。還有一部分沒有粉碎的靈魂,婪族會將他們變為惡獸,用來搶奪更多的靈魂。
金采采身為婪族奴部,竟然在生命的終局,能夠逃離婪族,投向靈族,這讓曲冰驚訝。
沒有多少婪族的奴隸,能夠掙脫出靈魂粉碎的宿命,金采采算是今年為數不多的幾個了。
曲冰的思緒,在聽見洇蜓吹《陟岵》的時候,就撂在一邊了。
洇蜓的曲聲,讓曲冰將自己紛亂的心思忘了,只沉浸在美好的樂聲之中。
聽着聽着,曲冰發現:這首歌,是那個叫陶升的少年寫的,歌靈族先前有不少小孩子都喜歡這首曲子,還拿來練習、將曲譜的手抄本爭相傳閱。
這也沒什麼,小孩子年紀相仿,同齡人跨族欣賞的案例也是常有的。只是,洇蜓的曲聲里,還有些微情愫,是讓曲冰不得不驚訝的。
「難道是因為愛情?」曲冰笑着自言自語,越聽越肯定了,「看來曲流這小子要危險了。」曲冰想到弟弟曲流,身為姐姐,她不免為弟弟的初戀擔心。
不過有啥好擔心的?他們的感情線,都是天命所寫,順其自然吧。
在長生戲樓當了幾天的跑堂,何來精神多了。剛剛熟悉跑堂的流程,何來不懂的事情多了去了,就整日跟在豹兒後面問東問西,一有空就找他討教。
豹兒是個機靈鬼,自己手裏的活計,總能很快的搞定,總是能早早抽身,跑來閒指點何來。一來,是受了葉興的託付,二來,豹兒天生是聰明絕頂的,是個賺錢來事的小能手,區區打雜的活計,根本是屈才,施展不開手腳,他也難受,這回來了個何來,又笨又乖的,他也樂得玩一玩。
這豹兒也不吃虧,他倆有交易,何來答應,將自己工錢的一半給豹兒。何來自然是心甘情願的,豹兒也不佔他便宜,要知道,沒他豹兒,就憑何來這笨手笨腳的、春娘又是一門心思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