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佶等人跪下,遠遠便朝着黑暗之中的人叩首。
雖是張了燈,可此時夜裏夜霧瀰漫。
天啟皇帝徐徐打馬而來。
看着眼前的一切,天啟皇帝都驚呆了。
這又是什麼路數?
說實話……
天啟皇帝雖也從史書之中看過一些乞降的片段。
可大多只是寥寥幾語而已。
今日算是深刻領會到了。
天啟皇帝坐在馬上問:「你又是誰?」
這溫佶立即道:「草民溫佶。」
「溫佶?你與溫體仁是什麼關係?」天啟皇帝覺得這人極可能是溫體仁家的人。
「草民正是他的幼子。草民久慕將軍恩德,家父去迎將軍,草民在此,攜家中親眷,在此迎候。」溫佶喜滋滋地道。
天啟皇帝:「……」
另一邊,似也有人想要邀功,立即道:「學生姓楊,名芳,本為翰林院侍讀學士,此後因與皇帝不和,心知明廷敗象已露,因此攜家來此寄居,學生也早已仰慕將軍久矣。」
「學生王正爾,家父王諱文之……」
眾人你一語我一句。
天啟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
他這一笑,隨即手持着馬鞭,指着地上跪着的人,口裏卻道:「劉卿家你來……」
那劉鴻訓在後頭跟着,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此時聽了天啟皇帝的呼喚,便只好苦笑着上前。
天啟皇帝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冷笑道:「劉卿家……你說禍不及家人,乞降的只是溫體仁之輩,可你現在看看罷,朕能不禍及家人嗎?王文之冒功,得了好處,這好處是不是他家人享用?溫體仁投賊,若是也得了賊子的封賞,又是不是一家人享用?從賊的是一人嗎?這不對,從賊的本就是一家人,你卻和朕說什麼禍不及家人。現在你看看……這些都是從賊的……且這些人……哪一個沒受國恩?反觀這尋常的百姓,朕在此,卻沒見一人。」
劉鴻訓面色羞紅,竟無言以對。
天啟皇帝又怒罵道:「天下太平,這些人得好處,佔有這麼多的田地,家裏這麼多的女婢,不肯繳納稅賦,牟取官位。天下大亂時,乞降的也是這些人。可尋常百姓……何在呢?這世上可有什麼都能吃干榨淨都的好事嗎?來人……將這些賊子,也統統給朕拿下。」
劉鴻訓便拜倒在地,他其實還想再說點什麼,從自己滿腹的學識里,挑揀出一些典故來。
天啟皇帝卻冷厲地道:「朕實說了吧,尋常百姓若是投賊,朕倒無話可說,他們食不飽,衣不蔽體,活不下去了,投賊又何妨?可這些受了我大明恩惠之人,卻還想改換門庭,朕怎麼能成他們的好事呢?這些個……可都是你們在朝堂之中自吹自擂的所謂的賢人,還虛誇什麼眾正盈朝,朕倒來問問劉卿家,他們盈的是哪一個朝廷,是闖王的朝廷,還是朕的?」
「陛下……」劉鴻訓只好叩首,道:「臣……臣……」
「你們算什麼臣。」天啟皇帝氣憤難平地怒罵道:「你們不過是太平天下時的狗官,每日清談,貪贓不法,吃着民脂民膏,欺壓着良善百姓。等到天下大亂時,你們便又從狗官變成了賊,但凡是什麼賊寇,能給你們一口吃的,你們便能搖着尾巴上前去!一群恬不知恥的東西,無恥之尤,還說什麼眾正,讀過什麼狗屁書,敢問是哪一本書教你們這般厚顏無恥的?」
劉鴻訓被罵得抬不起頭來,最後只能連聲說是。
後頭的百官們早已嚇得臉色慘白,噤若寒蟬。
到了這個地步,也沒人敢去觸霉頭了。
天啟皇帝咬牙切齒地道:「都還愣着做什麼,這些賊子,都給朕拿下,一個都別想活!他們的家,都給朕全抄了!」
「陛下……」這一路看的眼花繚亂的張靜一,此時終於開口了。
抄家這等事,怎麼能少得了張靜一呢?
畢竟是專業人士嘛!
上一次抄一個成國公府,就已經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了。
好傢夥……這一次是抄一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