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17
秦大人即將給女兒補辦婚禮的事情很快就在川蜀大地上傳開了,一時間官場上下、大姓富戶都聞風而動,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個小小的夔州城。
肖恆和秦薦等人借住的那個小院也開始變得熱鬧起來了,從他們早晨到晚上前來拜訪的人潮絡繹不絕。
對於婚禮這件事,其實按照秦薦的本意是不準備大操大辦的,畢竟在官場上放出這種消息來就代表着上官要收割一波的意思而且這禮還不得不收,而收下之後許多事情就不好太直接的去做了。
但肖恆卻不是這樣考慮的,他覺得秦幼萱在這件事上受了不少委屈,好不容易補辦個婚禮若還是悄無聲息的,那補辦的意義何在呢?
所以這件事肖恆與秦薦好好的談了一番,無論這件事之後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婚禮這件事本身都要大操大辦至少在這一刻,肖恆不想讓秦幼萱再受什麼委屈了。
不過這件事確定下來之後,肖恆就開始忙碌起來至於絡繹不絕的拜訪者,則由秦薦自己來應付。畢竟這些人可都是來看他的。
蜀江,滾滾向前。
肖恆帶着老張老李以及幾名學過測繪的士兵沿着江邊勘察地形。
「這裏也不錯,水流和緩,江面狹窄可以作為一個備選。」肖恆手搭涼棚望着江對面。
儘管這裏的江面的確比其他地方狹窄,但仍然超過200米,目測至少有230米左右不過雖然這裏不是最窄的地方,但是想要建橋的話也不一定非要在最窄的地方,橋下面的地質地形才是最為關鍵的。
「差不多了吧,我們有幾個備選的地方了?」肖恆問道。
「6處。」老張合上筆記本答道。
「應該足夠了,接下來可以開始測量水深和地質情況了。」肖恆想了想說。
「船已經準備好了,秦大人給我們準備了三艘小船。」旁邊的老李說道。
「帶我過去。」
「是。」
一行人向着停繫着小船的碼頭走去。
這幾天肖恆一直也沒閒着,那場歡迎宴會結束之後就立即與秦大人商量了一下這蜀江的問題。
即便不考慮到肖恆他們撤退時的問題,四川的地理環境也非常適合作為一個退路,適當的發展一定的經濟和工業也是很有必要的——萬一肖恆和官家鬧掰了呢?萬一金人獲勝了再次南下呢?而無論發生什麼意外,只要往四川這麼一退,周圍的大山就能成為自然屏障,讓川蜀之地自成一國。
不過花話雖如此,但工業與商業的發展必然會向沿海城市轉移,所以目前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也不好將臨安府周圍的工業基地直接搬到這邊來。
畢竟臨安府作為南宋的商業和政治中心,無論各種配套設施以及基礎原料的供應商可都是比較齊全的,無論是煤炭、鋼鐵、石灰、石英砂以及硝石、硫磺等等,只要你有錢去市場逛一圈鐵定能找到相對應的供應商,而且多半還是那種很有實力的大供應商。
而在四川這邊,情況可就不那麼樂觀了。不說別的地方,就說這夔州城別說鋼鐵和各種礦產了,就連棉布都是從外面輸入的!想要在這種地方開展工業,那需要建造的配套設施以及建立供應鏈可是個大工程。
而所有一切的,就都集中到了運輸問題上。
有蜀江橫在夔州城面前,什麼材料運進來成本都會飆升。
所以無論是為了撤退計劃也好,還是處於將四川作為大本營來經營的遠景也罷,這蜀江大橋是一定要建起來的,這是一切的前提。
接下來肖恆帶着士兵們開始測量水深,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會在江底取一些泥沙樣本。
肖恆他們已經這樣忙碌了好幾天了,而這也是他們如今滯留在夔州城的原因。
這橋當然不會立即開始建造,但只要有了實地測量的數據,接下來如何建造就可以在紙上推演了。
忙了了一整天,天色漸漸黑下來的時候,肖恆等人這才回到了臨時借住的園子。
說起這個園子,似乎還是本地林姓大戶借給秦大人暫住的,就連園子裏的侍女用人也都是林家的人。
等肖恆回來的時候,就見一群侍女圍在秦幼萱身邊,倒是熱鬧的緊。
肖恆稍微看了一眼,發現那些侍女正陪着秦幼萱繡花聊天,周圍還有不少人端茶倒水,桌子上也擺着四色點心,看起來倒是還不錯。
確定那邊沒問題之後肖恆這才回房間稍微洗漱了一下
,稍微擦洗了下身上的汗臭味,換了身衣服這才從房間裏走出來。
只是這次出來之後,肖恆手中不知何時卻多了個什麼東西如果仔細去看的話,會發現那是個帶絨的戒指盒,而且風格和做工明顯不是南宋所能有的。
沒錯,它來自現代。
自從西行開始,肖恆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而他甚至不惜動用了存款在現代買了一些準備求婚的東西。
然而真到了這一步的時候肖恆卻有些猶豫了,明明好幾次都有機會說出那幾個字,然而話在嘴邊的時候肖恆卻有些遲疑了。
沒錯,他有點慫了。
他開過槍、殺過人,當過流星裝過神。比起他這經歷,什麼「走過南來闖過北,長江黃河喝過水,火車道上壓過腿,還和傻子親過嘴」的江湖人士簡直弱爆了。
然而望着被那些小侍女們圍在中間的秦幼萱,握着戒指盒卻怎麼都邁不動腿。
「唉」
肖恆嘆了口氣,輕輕的打開了戒指盒,看着裏面那隻人造紅寶石戒指發呆。
來自現代的切割技術,讓戒指上的紅寶石熠熠生輝,而人工製造的紅寶石無論是色澤、個頭還是純淨度都不是自然紅寶石所能比的,而它們之間的區別只有生長紋路不同。
在這個年代可以說這就是一塊真正的寶石。
不知不覺中,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秦幼萱她們也都回了房間,而肖恆卻只呼出了一口白氣,望着天上的明月給自己打氣。
「這種時候有什麼好慫的」肖恆喃喃自語着,忽然他發現自己身上還穿着這個朝代的衣衫,頭上繫着這個時代標準的髮髻,這個人身上除了那雙鞋之外再沒有現代人的樣子了。
肖恆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袍子,忽然放下了什麼。
回到房間裏,肖恆脫掉了長袍,解開了髮髻,換上了已經有些破舊的牛仔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