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凝手撫過一卷卷書冊,暗自嘆息。
這都是他的私人藏書,多年來花費巨大精力搜羅所得,有數千卷,其中不乏孤本、珍本,都是他的心頭肉。
喜愛收藏書籍,似乎不是一個武夫的愛好。但趙匡凝是一個純得不能再純的武夫,也確實喜愛收藏書籍,時時閱覽,這就是武夫中的異類,一如喜歡穿儒服,與書生們高談闊論的謝彥章。
趙家在襄陽、宜城、鄧城三縣有不少田莊。按說即便失去了權力,當個富家翁也足以優渥地生活下去。但這是亂世,可不敢這麼想!
沒了刀把子,這些產業就是肥肉,任人搶奪,沒有絲毫辦法。
裴遠給了他一個繼續掌權的機會。
襄、郢、復三州,去掉還在那個伶人手裏的復州,襄、郢二州仍有十多萬人,可以養一萬衙軍,讓他繼續維持權力和富貴。
但地盤被拆得七零八落,還是讓他心裏很難過,對不起已經過世的先父啊。
「罷了,讓雀兒進來。」趙匡凝坐了回去,隨手拿起一卷古書,說道。
「叔父可是想通了?」趙岑大踏步走了進來。
「昨夜我與匡明商議,欲任其為郢州刺史。」趙匡凝神情疲憊,臉色晦暗,唯有手中的古書,才能給他帶來一絲安慰。
「這……」趙岑有些沉吟。
事情確實比較複雜,因為牽扯到的利益眾多。
鄧州六縣,近九萬口人,郢州三縣,不過三萬餘口。之前商量好的是讓鄧州刺史趙璆轉任郢州刺史,趙璠任唐州刺史。
鄧州軍力完整,雖然有很多是襄州派過去的兵馬,趙璆並不能完全控制,襄陽方面對其影響力很大,但從一個富庶的地方調任相對貧窮的郢州,趙璆完全有可能鼓動鄧州本地兵馬趁機作亂,甚至投向朱全忠。
只給一個郢州刺史都可能作亂了,結果你竟然連這三縣都不想給,這是怎麼想的?
「叔父,某想了想,不如讓趙璆去房州?房州戶口比郢州還多,刺史孫典並非我趙家人,不如將其罷職。」
「房州已置於昭信軍治下,如何之官?」
「這……」趙岑也抓瞎了,沒有足夠的官位安排啊。
「罷了,你再去與裴遠商議一下。我遣使召趙璆、趙璠來襄陽,忠義軍出了這麼大的事,趙家子孫本該同舟共濟。」趙匡凝也知道此事為難,無奈地說道:「唐、鄧大軍,多有襄州子弟,家人多在襄陽。有我父當年的情分,總不至於立時就反。」
趙岑當日便出了城,隨後直奔城外大營,裴遠已經從棗陽抵達了此處。
雙方一見面,自然又是一番密談。
折宗本懶得管這事,他帶着隨從出了大營,登高望遠,瞭望地勢。
「好一塊膏腴之地。」折宗本贊道:「今日便寫信給吾婿,去關北、河隴招募壯士,舉家搬來,充實戶口。」
後漢時南陽郡戶口百萬,但國朝最盛時唐鄧隨三州的人口也沒達到這個數字的一半,也是奇哉怪也。
到了這會,唐州九萬餘口、鄧州八萬餘口、隨州四萬餘口,也就二十來萬人,甚至不到四分之一。
這已經不能用戰爭來解釋了,因為開元年間人口就不多,太多空地,以至於先後安置了幾萬戶突厥人、昭武九姓等胡人到唐、鄧、蔡、汝、許、陳、申、光等州,一度將其胡化。
朝廷在這片區域設置了幾個胡州,劃分牧場,胡人「習射獵」、「牧羊馬」,「不事稼穡」,可見當地人口密度之低。
天寶年間那四五十萬人,怕不是一半以上是胡人,幾萬戶呢!
淮西叛亂之後就更不用說了,這片大地屢遭兵火,隨後又有黃巢、秦宗權蹂躪,人煙稀少,州縣殘破,眼下休養生息了五年,稍稍恢復了點元氣。
聽折宗本這麼說,谷城令敬道欲言又止。
「淮夷」可是困擾了朝廷數十年,到現在還沒消化利索,這是又要遷移羌胡過來?若羌人還罷了,他們多半會種地,可若是胡人,豈不是自尋煩惱?
「發青唐吐蕃一萬戶、河渭羌人五千戶、河西諸族五千戶,總計兩萬戶至唐鄧隨。正好幫女婿解決點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