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軍又調整了陣型,兩萬餘人共分三路進兵。
一路是北線的鐵騎軍劉子敬部三千騎,正在從河陰督運糧草至鄭州,順便警戒黃河沿岸。
一路往南,由符彥超統率定難軍三千騎,往尉氏縣方向而去,斷汴州南逃路線,又可拊陳許側背。
中路由邵樹德親領,一萬六千餘人,以降軍為先鋒。
初九中午張歸厚報,中牟縣不降,他已遣廳子步直攻城,一鼓而破。邵樹德下令將抵抗官員及軍士家人四百餘戶發配隴右,並撥侍衛親軍千人親自押運,至汜水後返回。
當天晚上,大軍抵達八角鎮。馬兒疲累,尥蹶子踢人,不願再走了,邵樹德遂下令紮營。
白沙至中牟三十五里,中牟至八角四十里,等於這一天行軍了七十五里,比起之前一人五馬時日行一百八、二百里真是沒法比。
八角鎮,已經是汴州浚儀縣地界,而浚儀又是汴州附郭縣之一,東面十餘里是板橋店,張歸厚率軍屯駐於彼。板橋店再往東二十餘里就是汴州城了,甚至已有少量汴州富戶子弟騎着戰馬,手持騎弓、鐵槍,在板橋店外探頭探腦,細細偵察。
毫無疑問,汴州上下已經知道了他們這支得勝之師的迫近。
「離汴州不到四十里了,明日正午即可趕到……」邵樹德身邊一個謀士都沒有,只能把新近從長安來投的謝瞳叫到身邊,一起參詳,順便觀察下他的水平。
是的,謝瞳來投了。宣武軍在長安的進奏院雖然沒被取締,但人員、物資來往極其不便,可能出於內部鬥爭的因素,謝瞳從進奏院裏得到的資助也很少,日子過得十分窘迫。一怒之下,謝瞳投敵了。
這只是他的說法,事實上邵樹德認為還有深層次的原因。謝瞳是個聰明人,也是個利己主義者,他對朱全忠的忠心十分有限。當年奉降表至成都行在,先帝任其為陵州刺史,他就欣然赴任。丟官之後,才厚着臉皮再回汴州,但時機已失,無法再成為真正的核心了,甚至還遭到其他人的嫉恨。
「大王,汴州沒必要打。天威四軍,畢竟也訓練兩年了。宣武軍非魏博那等暮氣沉沉的藩鎮,訓練還是很嚴格的,對軍士的要求也很高。軍官骨幹也是富有戰陣經驗的老卒,不是那種一觸即潰、望風而降的花架子。」謝瞳斟酌着語句,慢條斯理地說道:「大王可遣部分騎軍監視,然後兵分多股,四處活動,攔截信使、游騎,令汴州不得交通外州。穩定多日後,可散播謠言,如此全忠定然急躁,屆時便會揮師回援,或有機會。」
謝瞳還是很急着表現的,提出的建議看起來似乎也像那麼回事。他現在只是朔方幕府隨軍要籍,肯定還想往上爬,為後人打下更好的基礎。
邵樹德不置可否,但笑不已。
「大王,聽望司和大通馬行的簡報。」李忠走了進來,將一摞公函置於案首。
邵樹德撿起隨意看了看,突然問道:「李侃薨於江陵府,諸子爭位,衙將造反,戰亂不休,謝隨使怎麼看?」
其實,荊州內部遠沒有邵樹德說得這麼輕描淡寫。李侃病逝後,數子各引外援,爭鬥不休,但數月之內,很快就被造反的衙將張鈞奪權,死的死,走的走。但張鈞很快為許存所殺,其弟張鐇率軍與許存大戰,兵敗身亡,其子張璉率殘部西奔夔州,與夔州防禦使西門昭合流,對抗佔據江陵的許存。
西門昭本名符道昭,蔡賊出身,後為神策軍捧日都指揮使,乾寧元年為邵樹德所破,潛逃至南方,投奔了李侃。後在與襄陽趙匡凝、朗州雷滿的長期戰爭中立下戰功,得任夔州防禦使,有了一塊地盤。
忠義軍與荊南的戰爭其實一直在斷斷續續進行着。誰先動手已經說不清了,目前忠義軍由趙匡凝之弟趙匡明統率,趁着荊南內亂的良機展開了攻勢,意圖一舉吞併這個藩鎮,這讓張璉、符道昭二人有了喘息之機,再度活躍了起來。
「大王可約束趙匡凝兄弟,如今河南戰事急,一切以滅梁為重。」謝瞳也不多說,只提了重點。
「馬殷已總判湖南軍府事,謝隨使又怎麼看?」邵樹德問道。
劉建鋒因為玩弄人妻,被手下用鐵撾擊殺,馬殷當了流竄至湖南的這股蔡賊的頭頭,開始進一步攻城略地,意圖全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