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支人馬行走在山道上。
他們大概五千餘人,服色、器械不一,甚至可以說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部分:一部分兩千兵,器械精良,士氣高昂,神色悍勇;一部分人士氣不是很高,器械也很單一,以長槍、步弓為主,甲冑很少,制式也五花八門,看樣子多半是自己打制的。
很明顯,這是武夫和鄉勇的區別。
武夫是官家發給器械、甲冑,吃得好穿得暖,常年訓練,殺人是家常便飯。
鄉勇也就農閒時練一練了,器械自備,不過家境殷實的富戶子弟倒是有錢給自己置辦一套很好的裝備,一般而言他們的技藝、勇氣也相當不錯。
正規武夫和土團鄉夫夾雜,還急着趕路,這一看就是接到了軍令,趕往某處集結呢。
沂水靜靜流淌着,表面結了層薄薄的冰,陽光照耀下來,煞是晶瑩可愛。
驛道稍稍有些破敗,騾車行駛在上邊顛簸不休,極大影響了速度。
沂州刺史郭處賓也下了馬,牽着步行。
他被任命為沂密招討使,統領沂、密二州兵馬,增援兗州。
沂州往兗州,有東西兩條路,西路自臨沂出發,循治水河谷,經費縣度入泗水河谷,然後經泗水、曲阜二縣,抵達瑕丘。
東路自臨沂出發,沿沂水河谷北行,至沂水縣。然後繼續北上,至沭水上源、大峴山,繞道青州、淄州南部邊緣,入萊蕪谷道,經萊蕪、乾封、曲阜至瑕丘。
東路比較遠,比較繞,非郭處賓故意這麼走。事實上他還是很積極的,上元節之前就將軍士集結起來,然後快速北行,打算在穆稜關方向匯合密州兵,再抱團西進。
穆陵關其實已經在元和年間廢棄了。
北朝那會叫大峴關。劉裕北伐,南燕朝廷上下認為應該扼守這座雄關,將晉軍阻遏在關南。但慕容超有迷之自信,認為不如把劉裕放進來,到平原上用騎兵擊敗他。結果大家都知道,南燕數萬騎在平原上被步兵打敗了,南燕滅亡。
「六天走了二百里,將士們多有疲累,前面休息一下吧。」郭處賓遙望着前方一個村落,說道。
「遵命。」親將很快離去,傳達命令。
其實,不是將士們疲累,是郭處賓他媽的累了。
年紀大了,不能再像年輕那會連夜行軍,休息休息又咋的?況且密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呢,先休息一下,喝點熱茶,吃點東西一個村子當然無法讓五千兵馬屯駐,但夠郭使君及一眾親隨休息就行了。
村子很快就到了。
郭處賓一指看起來最氣派的宅院,如狼似虎的親兵涌了過去,將人趕了出來。
郭處賓大大咧咧地住了進去,吩咐親兵煮茶。
宅院主人姓呼延,應該是南燕的鮮卑後裔。村中竟然還有不少馬匹,習武之人很多,郭處賓心中有數,農忙時種地,農閒時搖身一變,都他媽是馬匪。
國朝早年曾安置了許多奚人到鄆、兗、齊三鎮,都是戰爭中的俘虜,遷入內地安置。後來平盧軍南下,又來了大批奚、契丹種落,一直生活在這邊。如果再算上南燕的那幫鮮卑人,鄆、兗、齊三鎮多馬匪也就不奇怪了。
「唉,徐州戰事不斷,連茶葉都斷了,這日子可真是難熬。」郭處賓喝了一口親兵送來的茶水,嘆道:「楊行密也是個廢物,只會學南朝在淮北築城,有個屁用。」
徐州大戰正烈。夏人徵發丁壯攻徐州,張廷范嬰城自守,不敢野戰。淮人也只管築城,偶爾派小規模騎兵北上偷襲,打得不疼不癢,總共也就牽制了兩三萬夏軍,沒意思得緊。
他再守下去,夏人攻城不下,就要遷百姓走了,邵樹德、朱全忠都喜歡幹這事。
「使君,此番邵賊出動了多少兵馬?」有人問道。
「不下十萬。」郭處賓說道:「其中大部戰力不強,無需憂心,但仍有數萬精兵,不可掉以輕心。」
郭處賓其實也是聽兗州使者說的。有鄆人逃至兗州,說與他們交手的梁兵不似以前朱全忠的兵,戰力很差,比他們鄆州兵還差一線,以龍驤、廣勝、神捷等軍為代表,蒲兵、許兵戰力也不行,看來與梁軍廝殺多年,老兵死得太多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