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情說愛,她定會毫不猶豫;可以她對霍奉卿的了解,一旦她鬆口,只怕這人回到鄴城就會讓家中準備三書六禮。
「也沒指望你立刻接受,」霍奉卿淺啜一口溫熱茶水,望着杯中漣漪輕,有笑音隱隱,「只要你別故意躲着我就行。」
「嗯,我不躲你,也不會裝腔作勢拿架子刁難你,」雲知意心弦松下,輕聲笑應,「你呢,也別急着在人前對我做小伏低。之後我倆之間該是怎麼樣就是怎麼樣。」
因為某些緣故,她從小就不信什麼「有情飲水飽」。
在她看來,許多人在兩情繾綣深濃時,心中都篤定自己可以為這份感情付出畢生之勇,無畏無懼地面對今後所有未知的艱難。
可紅塵煙火看似柔軟,卻有無堅不摧的力量。
當那些大大小小的未知艱難切實降臨,在漫長歲月里反覆將人磋磨,當事者才會狼狽承認,曾經那份篤定在真正的生活面前是多麼不堪一擊。
昨晚的夜色很好,昨晚的雲知意與霍奉卿也很好。
那是雲知意有生以來最美好的一個冬夜,她實在很怕將來會與霍奉卿在無休無止的分歧與爭吵中,耗盡了昨夜所有的好。
雲知意噙笑呢喃,語氣卻很認真:「從前我們總是爭來吵去,所以我們都需要時間看清楚彼此的各種面貌,想明白能否長久容忍對方與自己的不同。」甚至摩擦、衝突。
「好。」霍奉卿容色漸暖,唇角揚起。
他歡喜於這姑娘口中的「長久」,更歡喜她如此鄭重地考量兩人之間的「長久」。
達成共識後,兩人之間的氣氛漸漸柔軟。
雲知意道:「方才聽掌柜夫人說,城南有一處『打娘娘廟』,我想去看看。你要不要隨我一道去?」
霍奉卿訝異挑眉,眸底似有星辰乍亮:「就我們倆?」
「還有我那兩名隨護,鄭彤與柯境,」雲知意笑容尷尬地解釋道,「據掌柜夫人說,那廟不讓老人與小孩進,也不讓單個人進,必須得是成雙成對的一男一女。我疑心這是什麼歪門邪道,又怕我不夠仔細,去了也沒看出端倪,所以才找你同行。」
霍奉卿眼中的星辰立刻沒了光,唇畔笑容也漸漸消失:「還以為你是誠心邀我出遊,呵。」
這一聲冷笑里飽含了濃濃的委屈與控訴,簡直可憐。
雲知意笑了:「罷了,我倆之間的事,一碼歸一碼。既你不願幫這忙,那我絕不勉強。」
這話倒不是置氣,而是真的不想勉強他。
「急什麼?我又沒說不幫!」霍奉卿雖還繃着臉,語速卻略快,話尾急急揚起,「不過,既是幫忙,那提前談好『謝禮』條件,這不過分吧?」
到底是誰急了啊?雲知意單手托腮,好笑地望着他,沉吟片刻後點點頭:「嗯,不過分。既是幫忙,自該談條件。那你先說說,你想要什麼樣的『謝禮』?」
霍奉卿再度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長睫輕掩,似在思量。
雲知意也不催他,就保持左手托腮的姿勢偏頭笑望他,右手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着桌面,耐心等待。
午後冬陽的晴光沾在他兩排輕垂的睫毛上,那睫毛像不堪重負似地,顫顫無助。
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不要臉的事,一飲既畢,喉間卻又滾動數回。
雲知意被他這模樣惹得跟着兩頰發熱、心跳怦然,只能沒好氣地將目光挪開稍許,輕輕咬住上揚的唇角。
「你的意思是,」霍奉卿乾咳了幾聲,緩緩扭頭看向她,眼裏閃爍着詭秘的笑芒,「只要我陪你去那個廟,不管我提什麼條件,你都會答應?」
這狗竹馬,擺明了準備下套呢。
雖說他此刻面紅耳赤的「美色」撓得她心痒痒,但她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昏頭的人。
雲知意托着愈發滾熱的腮,以眼角餘光瞥他,似笑非笑地哼道:「我可沒這麼說過。既說好是『談條件』,自是你漫天要價,我坐地還錢。」
「也對。」霍奉卿微微頷首,算是接受了她這公道的辦法。
他緩緩伸出修長食指,輕點了點自己的唇,雖面紅耳赤,眼神卻堅定含笑地迎向她:「若你肯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