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翌日是個雨天。筆神閣 bishenge.com
清早,蕭明徹坐上馬車進宮去。
才出了府門沒多遠,他隨手撩起車簾一角,就見有輛板車正迎面而來。
推車者是兩個穿蓑衣、戴斗笠的青年,身形瘦小,看不清五官。
板車上放着七八個大竹筐,都用芭蕉葉蓋着。卻又沒蓋十足嚴實,有幾朵花從芭蕉葉和筐邊之間探出頭來。
雖天光還沒大亮,但蕭明徹目力不錯,依稀能看出那花是重瓣紫枝。
從這兒再往裏走,就只有淮王府一家,這些花顯然是往淮王府送的。
雍京各家高門大戶都會長期固定菜行、肉行、花果行之類,商家每日會派人將菜肉花果送上門。
這些事都有姜叔姜嬸打點,蕭明徹以往從不過問的。
此刻他也說不清自己在想什麼,低聲喚了停車,又對坐在車轅上的隨侍小閔吩咐:「去問問,那些重瓣紫枝是誰訂的。」
小閔便撐傘跳下車,追上那板車。
稍頃,小閔返回來稟道:「殿下,花行夥計說,是王妃院裏訂的。」
「知道了,」蕭明徹頭靠車壁,做閉目養神狀,「走吧。」
車輪重新滾動,轔轔聲響混着雨滴敲打車頂的聲響,讓人思緒起伏。
*****
那些重瓣紫枝是辛茴昨日在東市一家花行訂的。
當時因她訂的量大,又提出了「要新鮮採摘,只要朵不要枝」的古怪要求,還惹得掌柜驚訝追問了好幾句。
畢竟重瓣紫枝在雍京算常見,並不名貴。高門大戶也就偶爾連枝買個三五束,插花時做個增色陪襯。
像這樣一次訂八筐,只要朵不要枝的,花行也是頭回遇見。
掌柜怕辛茴是搗亂的,讓她先付了一半的錢,以免今日送到淮王府無人認領收貨。
這可沒法轉賣,東家要虧到跳腳罵娘的。
殊不知,魏人有釀花醬吃的習俗。
去年末來齊時,李鳳鳴在嫁妝裏帶了一些,但在行宮就差不多吃光了。
辛茴訂的這八筐重瓣紫枝,釀了醬也不過就小小三五壇而已。
小院的西偏廳早已被騰空,地上鋪了乾淨軟席。放了很多篩子。
今日有雨,院中侍女們也沒旁的事好忙,都被辛茴招呼進了西偏廳,學着她的模樣跟着做。
淳于黛今日沒去桂子溪,此刻也擺了半筐在廊下,擇着花陪李鳳鳴聽雨。
李鳳鳴起了玩心,換了和大家一樣的粗布束袖短衫,方便做事。
她仔細盯着淳于黛的動作,有模有樣地跟着學,口中還問個不停。
「先洗過,又一瓣瓣擦乾?不擦不行麼?花醬若是乾巴巴,那也沒法吃啊。」
淳于黛笑望她:「花瓣搗碎後自己會出汁的。」
「那也出不了許多……哦,要加蜜和粗糖的。還另加水嗎?」
李鳳鳴打小吃過的花醬不計其數,大致明白花醬是怎麼釀的,但沒親手做過。
她從前甚至沒親眼看過完整釀製過程。
「加點井水。但不能多,每壇只需一小瓢水。」
「非得井水?河水不行?泉水呢?」李鳳鳴但凡對一件事上了心,就會有許多古怪問題。
淳于黛耐心解釋了幾種水源釀花醬的不同。
李鳳鳴聽得津津有味,頻頻點頭,末了還嗔笑抱怨:「沒想到釀花醬還是門挺有學問的手藝。從前怎麼沒人教我?」
淳于黛看看四下無人,才輕聲笑回:「從前您學的都是『大手藝』,誰敢教您這些。」
「嘖,那些所謂大手藝才沒意思,」李鳳鳴撇嘴,「我起早貪黑勤學十六載,最後呢?」
那些「大手藝」,最後就讓她熬過兩年近乎幽閉的生涯,領着一紙和親國書,離家去國。
說起來,若無那紙和親國書搭救,此刻她大概還被困在四方院牆裏惶惶不可終日,等着不知哪天會來的一瓶鴆毒。
「若早知會這樣,我還不如從小就學釀花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