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是設有禮部司的,隸屬於禮部,主要負責外國使節接待方面的工作。
事實上,北宋幾乎所有的對外港口,都設有禮部司,只是規模大小不太相同罷了。
此時,禮部司的黃安現在很是煩惱。按理說, 真正國級的朝貢,也不該由他這個『禮部郎中』來接手,不過對方既然來了,接待便接待了吧。
可問題是,蘇軾這個小胖子跑來湊什麼熱鬧。
甚至還說,這兩個使節團可能是騙子。
按理說,地方郡守應該管不着禮部的事情,可問題在於,現在朝中缺人, 對方又得朝中大公們的『喜愛』,外放杭州時,中書門的任命書中所寫:杭州大小事務,無論州政或是軍略,皆有監督之權。
這就很離譜了。
也就是說,杭州的禮部司,明面上是獨立機構,但實質上是受這小胖子管轄的。
他說兩個使節團可能是假冒的,黃安就得認真去查證。
再次將兩個使節團的文書翻來復去看了個遍,然後再查看了下抽取出來的『貢品』,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旁邊的小吏不岔地說道:「我大宋鼎盛,萬國來朝。如此佳事真真假假又何妨,這蘇郡守也太不地道了。」
黃安也深以為然,他再翻看了下兩個使節團的文書,說道:「看不出來是假的, 這蘇郡守還是太年輕,做事急於表現,先把這事想辦法拖一拖,待我寫封信稟明晏尚書,好好敲打敲打他。」
其實黃安年齡也不算大,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番邦使節團來訪,文書是真是假,他也看不出,只是不想在下屬面前出醜罷了。
「黃郎中高見。」小吏在旁邊豎起了大拇指。
但也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聲音。
「原來黃郎中如此看待本官啊。」蘇軾走了進來,他微胖的臉上滿是笑容:「想來黃郎中定是做事穩重妥當才是,不如把這使節團的差事,一肩挑了吧。」
黃郎中內心有些尷尬,但臉上不露半分羞色,他反而輕笑着說道:「方才蘇郡守在外邊聽我說了些什麼,突然如此評價起下官?」
黃安此人吧,在朝中頗有人脈,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來杭州禮部司這裏待着。
京城的禮部向來是清水衙門,但幾個海港的禮部司嘛,負責接待外賓的地方,通常是三年不開張, 開張吃十年。
雖然和戶部那邊的油水沒得比, 可在禮部中, 算是肥差了。
當然,他也是在京城『磨鍊』了好幾年,圓滑通透之後,才被外任到杭州這裏來的。
因此這表情管理做的是極好,即使被人聽到了話腳,臉上也不露半分怯意。
蘇軾有些佩服地看着這黃安,隨後笑道:「剛才聽到黃郎中似乎要向晏尚書報備使節團的事情?」
「這是自然。」黃安點點頭:「番邦之事,也算是重大,理應由晏尚書處理。」
蘇軾卻笑道:「這是應有之禮。」
黃安有些奇怪地看着蘇軾,自己都要告狀了,對方反而要慫了?
朝中無人的關係?
可沒有等黃安心生驕逸之心,蘇軾繼續說道:「不過京城離杭州甚遠,即使走運河水路,也得好幾天的時間。與其助於晏尚書,倒不如求助於本地貴人。」
黃安愣了下,問道:「何人?」
在他想來,如果從職位上來看,整個杭州最高職位應該是自己,但實權最高是蘇軾。
除了他們兩人,杭州還有誰的職位更高?
襄陽王府?
笑話,現在襄陽王被大理左寺審訊着呢,沒有個一年半載估計也出不來。
嘿嘿,疑似謀逆,即使是王爺,也夠嗆了的。
所以黃安暫時想不出來,這杭州城還有誰,能真正意義禮部的人?
看着地方疑惑的神色,蘇軾指了指窗外的天空,金色光芒的太陽船高高掛着。
「黃郎中,你別忘了,這杭州除了是襄陽王的地盤,更是陸真人的道場啊。」他走近兩步,突出的小肚腩幾乎要撞到對方身上:「怎麼說陸真人也是你的上官,怎麼連這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