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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藍得讓人發怵,看不到一絲雲彩。風兒似乎也跟着雲朵一塊私奔了,大半天了,見不到一絲絲風吹進內閣值房。
裏面的人都像是在屜籠里蒸着。偏偏這裏又是內閣值房,天下人都盯着的地方,就是小小的一位書辦,也不敢儀容不整。
厚實的公服必須一絲不苟地穿着,烏紗帽和無翅帽必須平正地戴在頭上,就跟穿着棉衣烤火一樣,內外都一樣熱透。
忙碌的吏員書辦們,不管是來回跑腿的,還是伏在桌案上謄抄的,都熱得夠嗆。頭髮、衣服都濕透了,不停地往下滴汗。隔一會就得喝口涼水,要不然整個人都得蒸乾了。
跑腿的還好些,可以一邊跑一邊抽空打着扇子。謄抄的就苦了,不僅不能打扇涼快點,還得不停地用毛巾擦汗。要是汗珠子滴在文書上,洇了字墨,就不是重不重抄的問題。有些文書可是皇上和閣老簽發下來的,洇了可就是大罪過。
他們不停地往旁邊丟濕透的手巾,羨慕地看着門外抬冰的火者們。看着那一盆盆冒着白氣的冰,他們恨不得一頭扎進去。
這些冰是內庫奉旨,拿出來給閣老們降暑用的。
兩塊新的冰塊放在屋裏的盆里,裏面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涼颼颼的。覃北斗拿起一根手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把一份奏章遞給了坐在對面的盧光耀。
盧光耀是他的至交好友,也是他在朝中最大的臂助。
盧光耀一目十行看完後,驚訝地叫出聲來,「從出兵鎮遠城開始,只不過十一天,思南宣慰使田家,就完蛋了?」
「思南城攻破,田崇奎和他叔叔田福勇等六人死於亂軍之中,妻妾子女九人被執,按例押解進京,交由皇上和內閣處置。延嗣三百年的思南田家算是完蛋了。」
覃北斗徐徐地說道。
「這個岑益之,還有他干不好的事嗎?」盧光耀感嘆道。
坐在旁邊一直沒出聲的覃徽鳳開口了,「從去年初夏到現在,差不多一年。總算打下一個思南田家,離徹底平定黔中,不知還需要一年,還是兩年。跟豫章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盧光耀聽出話語裏濃濃的嫉妒。
都是年紀一般的青年才俊,這一兩年,岑國璋異軍突起,大放光彩,不僅讓名噪一時的京城四大公子灰土灰臉,也讓覃徽鳳等一干倍受矚目的千里駒黯然失色。
知子莫若父,覃北斗知道覃徽鳳為何對岑國璋起了芥蒂。
他不動聲色地說道:「黔中比豫章複雜多了。豫章只有前樂王,擒住他就等於捏住了蛇頭。黔中卻有好幾條蛇頭,播州楊家,思南思州兩田家。要是操之過急,就可能被蛇咬。」
「岑益之如此行事,看得出他知道事情輕重緩急,所以對症下藥。現在思州田家早就被他用經濟之術籠絡住,思南田家又覆滅,播州楊家孤掌難鳴,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盧光耀這時在旁邊說道:「我看那岑益之是謀定而動的人。既然對思南田家動了手,想必播州楊家,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顯揚兄說得極是。看岑益之這一年來,舉重若輕,不僅緊鑼密鼓地對黔中之事佈局,還幫着昱明公完成了皇上交待的兩項重任,荊楚、江漢兩省的田地丈量和官紳一體納賦稅,都能如期完成。」
說到這裏,覃北斗語氣變得不善。
「再看看江淮,鬧得雞飛狗跳,打官司的口水,都噴到了內閣來了。你鬧一鬧也可以,偏偏一年過去了,事情還有一半沒做完,更是一堆的爛事尾巴等着內閣去收拾。唉...」
盧光耀勸道:「開陽兄,天底下像昱明公、岑益之這樣的師徒,又有幾位呢?縱觀史書,天下的事,都是這麼吵吵鬧鬧地做過來的。」
「是啊,能有幾位。皇上都在念叨,要是再多一對像昱明公岑益之這樣的師徒,他就不用這麼束手束腳了。」
「覃閣老,」有書辦在門外稟告道。
「什麼事?」
「通政司送來兩浙的緊急公文,說是六百里加急送來的。」
覃北斗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