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被推進搶救室的,是一個四十多歲,體型偏肥胖的中年男子。
只見他躺在擔架上,呼吸很不規律,陳夏無論怎麼呼喚都沒反應,顯然已經神志不清,關鍵是患者左側肢體有陣發性痙攣,一抽一抽的。
陳夏趕緊問道:「病人怎麼回事情?」
「大夫,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晚上我們在一起打麻將,老秦摸到一張好牌,然後興奮地大叫一聲,突然他就喊自己頭痛得厲害,然後不停嘔吐,不一會兒就昏迷了,我們馬上急着抬過來。」
陳夏心想這一般都是腦卒中了,最危險的一種急診。
可是越州四院沒有神經外科或者腦外科,這下完蛋了。
「快快,那誰,萬璐趕緊監測生命體徵,開通靜脈通道。吳紹臣你馬上去外三科叫值班醫生,就說可能是腦出血,要求緊急會診。」
交待完,陳夏馬上進行體檢檢查。
患者已經昏迷狀態,左瞳孔 2mm,右瞳孔 3mm,大小不一,對光反射遲鈍,肺部聽診肺野清,心律 120 次/分,律齊,右則巴氏征陽性。
「萬璐,匯報血壓。」
「上壓220,下壓130。」
陳夏倒吸一口冷氣,今天自己是作了什麼孽,怎麼一晚上碰到三個高血壓急診患者?
「血壓計不要撒掉,隨時測量。」
陳夏這下着急了,他懷疑是腦血管意外了,但現在沒有急診ct和mri就是無法確認,普通x片根本不起作用。
可是患者的情況又非常危急,進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呼吸一會兒快一會兒慢,心跳卻在越來越慢,關鍵是血壓也見鬼了,第二次測量回到了140/100mmhg。
這忽高忽低的表現,往往預示着腦疝的形成。如果到了這個程度,以現在的醫療技術,這病人已經無法挽救了。
「林晨興,趕緊掛上甘露醇,家屬呢,他的家屬什麼時候到?」
這時候從外面急匆匆跑進來幾個人,其中一個婦女是一種嚎進來的。
一進搶救室就直接扒在病人身上,「老秦,老秦你怎麼了?啊呀,老秦你不能死啊!」
陳夏也顧不得說太多了,急忙問道,「你們是不是病人家屬?」
有一個中年男子站出來,「醫生,我是病人的哥哥,我弟弟情況怎麼樣了?」
「非常不容樂觀,現在病人有腦出血發生,而且根據他的症狀應該已經形成了腦疝。我們已經出具了病危通知書,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時候外三科的值班醫生也到了,經過一番檢查,同樣高度懷疑腦疝。
杜國標終於也從手術室出來了,詢問了患者的情況,陳夏原原本本介紹了一遍。他又重新做了一次體格檢查,患者眼球外斜,雙側瞳孔散大,光反應消失。
當杜主任抬頭看到正在快速靜滴的甘露醇時,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眼神。
病人的妻子還在嚎叫,「醫生,醫生救救我老公,他才40歲,我們還有三個孩子啊。」
陳夏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幾個患者家屬被杜主任叫到了辦公室去交待事情。
腦疝再過幾十年,並不一定是不治之症,至少還有一半的希望活下來。
但前提是這病一旦確認就要迅速開顱手術,儘快手術去除病因,如清除顱內血腫或切除腦腫瘤等。
如難以確診或雖確診而病因無法去除時,可選用姑息性手術,以降低顱內高壓和搶救腦疝。
可現在越州四院沒有腦外科,這種高尖端的手術在首都或者滬市是可以進行的,像越州這種十八線小城市不行,沒這技術也沒這能力。
陳夏內心有點不忍,但他也沒辦法,這種手術他同樣吃不消做。
天慢慢亮了,經過一夜的奮鬥,前兩位高血壓患者經過緊急處理,血壓終於慢慢下來了,不出意外這次算是活過來了。
但人生總有遺憾,第三位,也是最年輕的中年男子終於還是沒有挺過去,呼吸心跳驟停了。
陳夏和幾個小醫生緊急搶救,按了半小時,心電圖還是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