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壓下心頭的不適感,張無憂追上了小宋天成的腳步,跟在他身後朝小院的一間臥房走去。
而這時他也才看清,小宋天成碗裏端着的,並非什麼藥湯,而是一種看起來濃稠得有些化不開的黑色黏液。
「混雜了老槐樹汁液的黑狗血,對精魅跟鬼王來說有劇毒,對人類來說無毒,有好奇的人嘗過說味道很像魚凍。」
龍媽一眼就看出了那碗黑色粘液的成分。
聽龍媽這麼一解釋,張無憂只覺得自己以後可能無法直視魚凍了。
「不過到底誰教的小傢伙熬這種東西?」
龍媽馬上又皺眉問道。
「比起誰教的,我更好奇誰來喝。」
張無憂在心裏淡淡道。
「阿爹,起床沒有?我要進來咯。」
這時已經站在房門口的小宋天成端着藥沖屋裏喊了一聲。
「咳咳咳……」屋子裏先是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跟着又響起了一個十分虛弱的聲音,「我起來了,進來後記得把門關好。」
「好嘞。」
宋天成雙手捧着藥碗用腦袋將房門頂開。
房門一打開,張無憂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腐爛氣息,以及那比院內濃烈數倍的陰氣。
「阿爹,我今天煎的藥時辰剛剛好,一定不會像昨天的那般苦。」
宋天成像是毫無察覺一般,一臉開心地端着要走進那陰氣重如鬼窟的房間。
不過緊緊跟在宋天成身後張無憂這時卻是發現,當屋子裏那股陰煞之氣包裹向宋天成時,宋天成的脖頸中便會流淌出一縷縷翠綠色的清靈之氣,將這些陰煞之氣全部驅散。
張無憂仔細看了看宋天成的脖頸處,發現那裏帶着一塊很小的玉牌,那一縷縷清靈之氣便是從那玉牌上流淌出來的。
「小傢伙身上果然有護身之物。」
龍媽見狀頓時釋然。
張無憂則是皺起了眉。
因為他總覺得這玉牌所散發出的氣息有些似曾相識。
不過隨着他跟着宋天成來到床前,他腦海中的諸多疑惑全都被壓了下去,因為此刻坐在床上那個身影實在是有些嚇人。
借着屋內昏黃的燈光,張無憂看到了一具幾乎腐爛得不成人形的身體,而這具身體的腐爛處更是生出一節節紫色的竹枝,他那張只剩下半幅麵皮的腦袋上,有一節竹枝更是從眼眶之中鑽出。
不過小宋天成卻似乎毫無所察,依舊端着藥碗小心翼翼地朝那怪物走了過去。
「阿爹,你吃藥。」
宋天成將藥碗放在床頭的一個小柜子上,然後一臉期待地看着那怪物,似乎是在等待着對方的評價。
而就在此時,張無憂在那怪物僅剩的一隻眼瞳中看到了瘋狂的貪婪之色,他慢慢地伸出了他那條只掛着一點皮肉的手臂,一點點地靠近宋天成,試圖掐向他的脖子。
「啪!~」
但就在那隻手即將掐中宋天成脖子的時候,那怪物的另一手忽然抓住那隻手的手腕,生生地將它給按了回來。
「成兒……爹……今天不太舒服,你餵給爹喝。」
那怪物按住自己的手的同時,忽然換了一種語調對宋天成說道。
「這怪物體內有兩個意識。」
一直安靜觀察着的張無憂頓時發現了這怪物不對勁的地方。
「有點意思。」
龍媽同樣也發現了這一點。
「好的,阿爹你坐好,我來餵你。」
宋天成笑着端起了手中的碗,然後用碗裏的勺子,一勺子一勺子地將那碗裏的藥湯餵進那怪物嘴裏。
張無能看出那怪物試圖在掙扎,可是體內的另一股力量卻是牢牢地將他按在了床上。
而隨着宋天成將這碗藥一點點餵進那怪物嘴中,那怪物身體腐爛傷口處長出的竹枝開始一點點枯萎了下去,怪物那隻原本充滿了憤怒和貪婪的眼瞳,也一點點地變得溫和起來。
「成……成兒,找你娘親去吧……我……我要休息……了。」
那怪物無比艱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