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在科曼斯基的會客廳里，足足聊了一個下午，總算把為特區政府發行美元債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經過適當的修飾之後，向科曼斯基詳細解釋了一遍。
中美文化之間的差異，特別是1980年的中國與1980年的美國之間的差異，讓科曼斯基對許多細節理解起來頗為吃力。
比如周陽花了半個小時，向對方詳細介紹中國現行的戶籍制度，戶口和糧食關係對中國人的重要性，農業戶口和非農戶口之間的巨大差別。
只有了解了中國的戶口制度之後，才能理解深海特區的商品房為什麼能賣的這麼貴。當然，周陽之所以介紹這些，是為了增加科曼斯基的信心。
否則，他過幾天去深海特區現場考察，要是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話，恐怕會被那裏落後的景象所嚇倒。
1980年的深圳，城市面貌和四十年後中國最偏僻的鄉鎮差不多。你想像一下，如果有人告訴你這麼落後的小鎮，房價能賣到三四千港幣一平米，當地鎮政府還準備以房地產為依託，對外舉債1億美元，你會不會覺得很荒唐。
好在科曼斯基的接受能力很強，他覺得周陽找包俞剛來托市，簡直就是神來之筆，讓美林有了很大的包裝餘地。
畢竟買債券的國際投資者們，不可能親自到深海特區來考察。美林銀行也無需向購買債券的國際投資者，詳細介紹深圳房價的真實支撐邏輯。
投資者們看到的故事會是這樣的：一座距離香港市區僅僅只有20公里直線距離的新xc市，房產價格只有香港市區的五分之一，因此吸引了大批在香港買不起房的居民前去置業。
前世界船王包俞剛先生，在收購了香港大型地產上市公司——九龍倉之後，專門成立一家子公司去開發這個細分市場。其第一個項目已經在香港完成開盤預售，銷售成績非常喜人。
沒錯，按照周陽的規劃，瓊樓置業與九龍倉合資開發的特區住宅項目，會在深海城建公司的美元債，啟動全球路演之前，在香港開盤銷售。
海外投資者特別是西歐國家的投資者們，在看到上述的背景介紹之後，一點也不會覺得突兀。他們會根據自己的實際經歷，進行大量腦補。
雖然深海特區和香港之間有邊境檢查，過關會麻煩一些。但兩地房價的差距，足以讓真正的購房者無視這些麻煩。
對歐洲人來說，穿越邊境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二十公里的直線距離，開車只需半小時就能抵達。
這種先入為主的思維誤區，在中國古代有一個非常著名的例子——何不食肉糜。
問這句話的晉惠帝，被當做昏君的典型代表，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
但周陽覺得他其實挺冤枉的，你讓一個從小生活在禁宮之中，過着錦衣足食生活的皇帝，要去理解他從未見過的民間疾苦，本就是很扯淡的事情。
我們對任何事物的分析和理解，都是建立在自身世界觀的基礎之上。對普通人來說，肉糜比糧食珍貴多了，如果連糧食都沒得吃了，又怎麼可能還吃得起肉糜。
但對晉惠帝來說，肉糜根本不是什麼山珍海味，而只是和糧食一樣普通的食物而已。他的問話如果放到現在的日常聊天中，應該會是這樣的情形。
甲說：哎呀，家裏的大米剛好吃完了。
乙說：那去找一找家裏還有沒有麵粉，要是有的話，今天可以做饅頭吃。
晉惠帝的世界觀中，肉糜就是乙所說得饅頭。你能認為甲乙兩人對話中，乙是個蠢貨嗎？
而在資本市場中，各種殺豬盤可謂是屢見不鮮。
那些被當作蠢豬給宰了的投資者，未必真的就是弱智。他們許多時候只不過是因為信息不對稱，自己以為做了正確的決策，但在第三者的視角看來卻像傻子一樣。
周陽不是那種黑心的屠夫，特區政府只是開局艱難了一點，但未來的發展潛力爆表，根本沒有違約賴賬的必要。
把發行美元債這件事的主導權，上交給科曼斯基之後，周陽一下子空閒了許多。
當然，周陽也不可能真的完全拋開不管，他時不時還要加入進去，成為美林公司與特區政府之間的潤滑劑。
第063章 目標資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