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查了一夜,排隊來檢查的道士越來越少,但除了檢查出一些隱疾之外,什麼都沒有。
大殿空曠。
大師兄打了個哈欠,眼中噙滿因不能上床而痛苦的淚水。
神醫奶奶也累癱了,嬌軀伏在桌上如一團軟噠噠的濕泥。
虞清竹卻依然冷冷清清,似乎沒有半點兒疲憊的概念,或者說...她的精神已經完全可以壓制住身體的疲憊了。
神醫側頭看了看這姑娘,忽道:「小玉鶴啊,回去吧。」
大師兄一愣,但他不會沒有眼力勁,該閃的時候就閃的很快,於是立刻起身,抱拳,放回椅子,動作一氣呵成,既不給人急促與失禮之感又充滿了高效,
他虎目含淚,雷厲風行道:「師姑,告辭。」
說罷,一陣風般地趕回去睡覺了。
虞清竹道:「神醫,我送您回去。」
神醫托腮,撐着頭,眼珠子骨碌碌滾了兩圈,很是突兀道:「小清竹,把夏極那孩子招回來吧,既然喜歡他,就讓他來到你身邊...」
「......」
「那孩子看起來無拘無束,可承受的痛苦又有誰知道呢?就像你呀,看起來冰冰冷冷的,想把自己變成一個冰坨子,可你心底是這麼想的嗎?」
「神醫...」
「別說話打斷我,你這種孩子,遇到麻煩遇到責任,就總想着去犧牲自己,然後讓別人開心,可...別人開心麼?
一個人,若是連自己都無法讓自己開心,怎麼讓別人開心?」
「我...」虞清竹垂着頭,不知說什麼好。
黃粱一夢裏,她歷盡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所以心如止水,所以才能夠有了資格去駕馭籙章。
神醫似乎洞穿了她的想法,笑道:「小清竹,若真是心如止水了,又何必懼怕微風拂過呢?讓夏極那孩子回來吧。」
「可是,神醫,他體內都那樣子了...」
「哦?你是害怕他短命,所以不願和他結為道侶?」
「不是不是」,虞清竹愣了愣,然後又道,「哎呀,不是...」
第一個「不是」說的是她根本不在乎「短命不短命」。
第二個「不是」說的是她對於「結為道侶」還很茫然,連她自己心底都不清楚。
但她終究是清竹大師,她很快平復下來,道:「我想他離開武當。」
「讓他回天闕皇都啊?」
「是...他該享受榮華富貴,那是對他好。
而且,這段時間接連發生各種奇怪的事,就連武當也變得不安全了,他不該再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天闕皇都可不是什麼好地方,更何況...你怎麼知道他喜歡榮華富貴?」
「他每個月都在為酒錢不夠而發愁,若是有了榮華富貴,至少不必愁了。
而且...他還會有一個很疼他的母親,他母親會為他找來最最適合他的妻子。
他無法修行,那就不要讓人再用修行去傷害他。
所以,他不該有道侶去時刻提醒他他無法修行的事實,
提醒他他本來身兼浩然正氣,可以變成很強道士的事實。
他該有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養一群可愛聰明的孩子,這才是他的人生。
可那個人不是我。」
「小清竹,我生氣了!」
「神醫...」
「為什麼武當能做掌教的人,都一個德行?」
「是嗎?」虞清竹有些愕然,她摸了摸受傷的左臂,垂下頭。
是啊...許多年後,她會和師父一樣,白了頭髮,佝僂了背,然後癟了嘴,掉了牙,坐在香火金身之下,一直一直一直這麼下去吧。
這樣的話,那麼是什麼德行,又怎麼樣呢?
......
清晨破曉。
有武當弟子一早就執着老道手令下山去了,一是告知六扇門通緝靈露真人,二是告知道鄉其他道宮,請他們一同幫忙注意靈露真人的動向。
金光落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