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張正瞬間沉默了,擰着眉頭思考着,良久都沒有開口。顯然,他很糾結、很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講。
見狀,朱翊鈞眉頭一皺。張正的反應有些出乎自己最初的預料了。
張正可是自己身邊的老人了,在西苑的時候,自己對他勤勤懇懇、認認真真讀書學習的印象就不錯,一直有關注着他。
也正是因為如此,自己在需要人的時候,就把他安排出來了。
這幾年張正在外面幹得很不錯,這不是關鍵的原因。最關鍵的原因是這個人應該是自己的心腹,應該沒有什麼不敢說的,在自己面前張正應該比其他人少很多顧忌。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現在居然猶豫了?一副不太敢說的樣子?
朱翊鈞怎麼可能不懷疑?
當然了,也有可能這副樣子是做給自己看的。即便是這個原因,也不能小覷。
有什麼人能讓張正露出猶豫的表情?
這只能說明這人真的非常不一般,所以張正才會有這樣的表現。
朱翊鈞直接問道:「怎麼了?現在在朕的面前都有不敢說的話了?有什麼人能讓你不開這個口?」
「陛下,不是臣不敢說,而是實在是影響太大了。」張正連忙說道
「是嗎?那就說來聽聽。」朱翊鈞笑着說道:「你這樣子,讓朕更好奇了,朕還真想知道究竟是誰能讓你有這樣的顧慮?」
「陛下,這個人就是內閣大學士馬自強。他和王崇古、張四維他們相互勾結,壟斷了整個晉商的食鹽。」
說完,張正閉嘴不說話了。
聽了這話,朱翊鈞都震驚了。
他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裏居然還有這樣的事。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們這些晉人當官的是不是都經商?
內閣次輔大學士張四維、內閣大學士馬自強、三邊總督王崇古,你們要幹嘛啊?
這股強大的勢力,怪不得徽商打不過你們。即便以徽商的實力,也要等到張四維下去以後。
見到朱翊鈞沉默了,周圍的人更不敢說話了。
顯然,這件事會讓皇帝也感覺到棘手,這也是張正擔心的地方。不過他不是不敢匯報,而是怕皇帝麻煩。
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沒有什麼人是不敢得罪的,也沒有什麼人是不能得罪的。唯一擔心的就是怕皇帝生氣,而且還沒有辦法。所以張正在說這話的時候也有一些遲疑。
朱翊鈞放下手中的茶杯,緩緩地問道:「確實嗎?」
「回陛下,確實已經打探清楚了。」張正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一次,屋子裏面再一次陷入了沉默,連周圍的人喘氣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楚。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一點動作。
這裏面還不光牽扯到了馬自強。如果只是一個馬自強的話,事情還好辦。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馬自強是張居正的人,張居正對他十分信任。當初張居正回家的時候,特意把馬自強推薦了上來,可見對他有多信任。
現下,大家很擔心張居正在這件事裏有什麼瓜葛。
朱翊鈞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張居正知不知道這些事,但覺得張居正不知道的可能性非常小。
要知道,張居正掌握的權力可是很大的,文官這一片基本上都是他說了算。同時,他還掌握着全國各地的行政長官,因為要改革,要對地方上也有所了解。
還有另外一件事很關鍵,張居正的手裏面還掌握着錦衣衛。所以張居正不可能不知道馬自強勾結壟斷晉商食鹽的事。
不過朱翊鈞大概也能猜到張居正的想法。張居正想要做的事是改革、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把自己的改革推行下去,為大明富國強兵,打造一個強大的大明朝。
在原本的歷史上,張居正就是這麼幹的。只不過有一件事十分可惜,張居正在萬曆十年的時候死了,他的改革根本就沒有完成。後面他想怎麼幹,根本沒有人知道。最關鍵的是,朝野上下對張居正的個人評價急轉直下,他也認清楚了一些人的嘴臉,加上權力在握十年,他自己的心也有一些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