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巫臉色微變,心想難道是成氏餘孽又殺將過來了?虞喜等牽馬聚集一處,亮出兵戈,凝神戒備,只有趙無恤閉上眼睛聽了一會,露出了微笑。
「莫慌,是我們的人。」
遠遠傳來模糊的聲浪:「誰敢傷我家主上!」這是鄉寺打穀場位置方向,一支全速行軍的卒伍在齊齊吶喊。
趙無恤甚至能聽出其中惡少年田賁衝動的哇哇怪叫,大塊頭穆夏披着三層皮甲呼呼赫赫的喘息和沉重腳步,還有王孫期、羊舌戎倆名軍官指揮卒伍行進次序的清晰號令。
原來,當那個騎童終於騎着口吐白沫的馬衝到打穀場,通報成巫交待的情況後,王孫期立刻做出了決斷。他帶着才剛剛發放完武器,排好隊列的一整個卒,來了場急行軍,馳援桑里。
「成氏休得傷吾賢鄉宰!」
「休得傷無恤小君子!」
這是竇里、甲里,以及桑里民眾的聲音,趙無恤今天巡視各里時展現的親民舉動,為他贏得了三里國野的一致愛戴。當無恤在桑里遭遇成氏族兵,被困大桑樹下的消息傳來時,樸實的國人們便自發地取了家中的農具、弓箭,匆匆聚集,跟在下宮趙兵身後,趕來解圍。
等卒伍、里民們紛紛趕到後,卻發現自己撲了一場空。本以為一場惡戰在所難免,卻發現對手,那些成氏族兵早就扔光了手裏的武器,三兩五人聚在一塊,蹲的滿桑樹下都是,見里民和趙兵警惕地靠近,他們紛紛跪地討饒。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眾人目光的焦點聚集到了還懷抱着美人的趙無恤身上。
王孫期、羊舌戎、田賁、穆夏、竇彭祖等人紛紛擠開人群,過來詢問無恤安危。見無恤毫髮無傷後,他們便一傳十十傳百地向後方傳遞這樣的消息:
「主上無恙,鄉宰無恙,小君子無恙!」
里民和卒伍們聞言,頓時發出了一陣陣歡呼,喧囂其上,震得桑里房屋頂的瓦片瑟瑟抖動,震得大桑樹那些枯黃的桑葉紛紛飄落。
趙無恤看着這蕭蕭落木,不由得心生感慨,僅僅治理成邑兩日,竟能有如此成效,得民心至此,他來之前也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這兩天的辛苦,方才如履薄冰的冒險,值了!
無恤微笑着,可惜不能向民眾們揮手致意,因為他還緊緊抱着那位已經悄悄睜開眼睛偷偷看他,臉色微紅的美隸妾。
「瞧啊,這就是我的領邑!」他無處訴說,就莫名其妙地朝懷裏的少女說了這麼一句。
那少女紅着臉,聲若蚊蠅地回了一句什麼話,卻被周圍聲浪掩蓋,趙無恤竟沒聽清。
隨後,趙無恤回到了那個早已看呆了的養犬小童處,將柔若無骨的少女輕輕放在里民從家中找來的薄席上,他又摸着小童的頭說道:「本君子說到做到,你阿姊,我給你帶回來了,這之後就交給你了。」
小童眼中閃着崇拜的目光,他重重頷首,捏起了小拳頭,發下了和趙無恤當初一模一樣的誓言:「君子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阿姊!」
放下懷中的伊人後,趙無恤整理了下早已被冷汗浸濕的甲衣,在眾目睽睽之下重新跨上了黑色的駿馬,總髮披肩。他要讓領民們能看見他的臉,看清他們的領主是誰。
在他周圍,是一卒滿編百人的趙兵,加上三個里數百國野民眾,都抬頭仰望這這位臉龐如陽光般耀眼的少年君子,等待他的下一個命令。
無恤輕撫韁繩,他的馬首,便轉向了西方。
成巫若有所悟,那是日落的方向,也是成氏四里所在的方向。
「主上,我們接下來去哪?」
「去哪?」趙無恤露出了一絲冰冷的笑。
形勢已經逆轉,之前他和成巫等人設想推演的,開春之後再對成氏徐徐圖之的計劃,已經不再必要了。
成氏的一半武裝,已經徹底交待在了這株大桑樹下,被裏民和卒伍解除武裝看押了起來,其中少部分人甚至還能被成巫策反,充當帶路黨。
「二三子聽令!唯我馬首是瞻!」
卒伍們整齊的山呼海嘯聲響徹桑里。
「唯!」
民眾們曾次不齊的應和也隨後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