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尚端不相信形勢會在赤扈人的第二次南侵時有如雪崩般垮塌不可挽回,而待徐懷提到錢糧這事,張辛卻難以置信的發聲問道:
「朝廷不可能連三個月的錢糧都支撐不住吧」
張辛統領兵馬,平時不經手錢糧之事,都是錢尚端、喬繼恩帶着胡渝、朱桐等一批吏員從諸縣籌措,張辛甚至都不清楚守陵軍每日的用度是多少。一筆閣 m.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他距一名合格的統兵之將,還有一些距離。
在他看來,大越百餘來國泰民安,民生富庶,即便赤扈人這次南侵給朝廷帶來慘重的損失,但怎麼也不至於難以支撐河東三個月的錢糧供給啊!
諸事都離不開錢糧二字,但錢糧這本賬,當世還真沒有幾人能算得清楚。
徐懷見景王蹙緊眉頭不作聲,他還是朝錢尚端看過去,問道:「錢郎君以為朝廷能足數撥給河東三個月的耗用嗎」
時間所剩有限,要在三個月內盡最大限度的、為最壞、也最有可能發生的情形做準備,徐懷這時候當然要將一切遮遮掩掩的面紗血淋淋的撕下來,去說服錢尚端、張辛、喬繼恩等人毫無保留的信任他的這一判斷。
錢尚端、張辛、喬繼恩他們現在是景王身邊的嫡系,他們但有疑慮,不能全力配合,很多事情就會大打折扣。
錢尚端不能斷定三個月之後汴梁就將不守,但說到糧錢事,他卻要比張辛等武將清楚得多。
當然,近半年來他隨景王離開汴梁,對朝廷目前很多狀況,特別細處不甚了解,他朝朱沆看去,問道:「左藏、內藏還剩幾許積儲」
「此乃陛下及諸相所掌機密,我亦未得所聞,但恰是如此,所剩應無幾許了。」朱沆輕嘆一口氣說道。
前朝有左右藏令,屬少府所轄。
大越立朝之初,諸州貢賦均輸左藏,此外又設內藏庫、景福內庫等專供宮禁之用。
錢尚端問朱沆左藏、內藏所儲,就是問此時朝中能度支的錢糧還剩多少。
雖說諸庫所儲受三司使及內侍省所轄,尋常人等不得詢問機密,但通常說來朱沆既是皇親國戚,又是主戰派在朝中的中堅人物,這些機密事不應該瞞着他。
要是連他都打聽不到半點風聲,只能說明真實的情況非常嚴重,嚴重到不能泄漏半點出去,以免軍心大動。
「先帝變革二十載,國庫漸盈,官家剛登基時幸景福內庫,見庫中金銀錢帛堆積如山,曾感慨『用之何盡』,怎會空空如也」喬繼恩震驚問道。
「冗兵冗吏冗政,先帝二十載積儲到第一次伐燕時就消耗大半,兩次伐燕北征,又內府拿出大筆錢糧,而待到赤扈人圍汴梁時,左藏、內藏錢帛折銀已不足兩百萬兩,也都在議和之初先運往虜營以為應付。雖說五百萬兩黃金、五千萬兩白銀償款最後不了了之,但當時為穩住虜兵,每隔三日便將城中搜刮金銀寶貨運往虜營,現在諸相隱瞞再嚴,國庫空空如也之事,又能瞞得過誰」朱沆嘆息說道。
眾人都以為償款以及以宗室女子代償之事最終不了了之,卻不知道在叩宮事變之前,在議和派的主導之下已經分幾批將大量的金銀珠寶運往虜營。
雖說具體是多少數字無人得知,絕對沒有五百萬兩黃金、五千萬兩白銀那麼多,但絕對也不是三五十萬兩白銀這等小數目。
這不僅將朝廷在汴梁所余不多的庫藏耗盡,民間所能壓榨的潛力也基本上給榨得一乾二淨。
要不然還能想着明目從民間壓榨一二應一應急。
「天下財賦,東南、荊湖占其六七,天下正值存亡之秋,當遣使往東南、荊湖諸路籌措急援啊……」錢尚端蹙着眉頭說道。
朱沆對河淮乃至江淮的形勢當然最為清楚,之前與徐懷書信里都有交流,但他這次來晉城看眾人興致那麼高,不想急着掃大家的興,卻沒想到徐懷這時候就將最後一層窗戶紙捅破。
朱沆稍作思慮,回答錢尚端道:
「理是這個道理,但東南、荊湖諸路勤王兵馬都還在陳州、蔡州集結,這些兵馬的糧秣也都是東南、荊湖諸路供給,乃是賦稅之外的加征。雖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但涉及錢糧米谷,推諉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