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昀欲『乞骸骨』……
簡單直白一點的來說,那就是他『不想幹了』!
王棄稍稍一頓,看着陳昀道:「陳卿,你我相知相交也有些年頭了,你是朕最看重的臣子……怎的便要乞骸骨了?」
「可是覺得朕榮寵不夠?」
「無妨,你想要什麼,朕許給你。」
陳昀心中猛地一動,他覺得若是這樣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啊。
他看了看王棄又看了看去疾,隨後盤算起來……
「臣家中尚有一幼女,年芳……」
王棄忽然打斷道:「陳卿,朕可以給你榮寵,但不是讓你插足皇族家事。」
他意識到了陳昀心裏的意思……可是,他又如何會用這種事情來讓去疾難堪?
或許是他這個榜樣做得足夠好,去疾與他的太子妃許君濡丫頭極其恩愛,哪怕是許君濡懷着小世安的時候去疾也沒有納妾。
這在這個時代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而只是這一件事情,王棄就明白了去疾的心思,並且不會給他任何壓力。
去疾同樣十分聰慧,他能夠以這不到二十的年紀就將朝廷政務處置得井井有條,這已經體現了他的才能。
這個時候他一言不發,只是看向王棄的眼中充滿了感激……天家有些時候其實很無奈,人生大事都是一種用來交易的資源,往往這種事情都無法按照自己的心意來決定。
他這個時候無比慶幸自己有這麼一個強大無比的叔叔,能夠在前面替他遮風擋雨,讓他有了可以任性的資格。
陳昀被一下打斷了話語,也是瞬間沒了心氣。
他有些失望,委屈又不知該如何說起……他為家族謀求富貴想要與太子聯姻難道有錯嗎?
前面的人都是那麼做的!
然而這還沒完,王棄稍稍停頓了一下之後便有頒佈了另一道口諭:「從即日起,皇帝選後、選妃,家中有五品以上官員的不予考慮。」
眾人面面相覷,忽然意識到這是玄真皇帝要防備什麼……
隨後王棄就這麼坦然地跟他們說:「你們也知道,我大彭立國以來外戚的勢力就一直都很強……這一點我可以理解,畢竟帝王之道便是制衡,皇帝需要外戚來制衡你們這些外朝官員的權利。」
「可你們也得明白,若是外戚本身就擁有極強的勢力,是大族出身,那麼再加上位高權重……皇帝一旦弱一點,這國可就不是陸氏的國了。」
「陛下英明!」
眾人連忙躬身誇讚。
不是當事人,真的很難想像皇帝竟然會這麼坦蕩地跟他們說這些『心裏話』……這讓在場的官員們感動之餘又是惶恐。
結果王棄還是那般淡定地說:「別激動,朕知道當皇帝應該城府深沉,需要讓你們『揣摩帝心』才能保有自己的神秘感……可是我覺得咱們不必廢那功夫,萬一你們理解錯了我的意思豈不是要白白的勞心勞力?」
「陳卿,我也敞開了和你說吧……世安是我屬意的皇太孫,君濡也是我心目中的未來皇后……你家要是摻合進來的話……我擔心會惹出一些麻煩的事情到時候讓大家為難。」
陳昀一下跪伏在地冷汗直流,連忙解釋道:「陛下,臣沒那個心思的……」
王棄擺擺手說:「也沒說你有那個心思,只是防微杜漸罷了。」
陳昀立刻再次道:「陛下,臣乞骸骨!」
這次可要比先前堅決多了,這是被嚇壞了啊。
王棄摸了摸鼻子,感覺還真蠻對不起這給他鞠躬盡瘁了好多年的相國。
陳昀再次懇求道:「陛下,臣今年已經是快要知天命的年紀了,老眼昏花,只覺得體力不濟漸漸難以應對日漸繁重的政務,所以想請辭還家,也好頤養天年。」
陳昀還不到五十歲……說實話,這個年紀在官員中絕對算是年富力強的。
可他請辭的理由也是很認真的……換做誰也受不了連續三年007啊!
這不,王棄再看着陳昀的額頭……雖然被官帽遮擋着,可明顯那額頭高亮了許多……髮際線都已經藏到了官帽後面去啦。
王棄暗暗嘆息一聲,隨後說道:「也罷,這相國一職的確職務繁重……只是你若去了,誰來替太子管理這個國家呢?」
眾人:「……」
好傢夥,都直接說是替太子來管理國家的了……有這種當皇帝的嗎?
你這也太鹹魚了吧!
反正王棄自己不覺得尷尬就行……
面對『坦蕩』的王棄,眾人還能怎麼辦呢?
陳昀嘆息一聲道:「陛下,既然陛下已經如此交心直言,臣也說兩句肺腑之言……這相國一職至關重要……不,或者說是太過重要了,朝中就不該繼續設置下去。」
「相國權重,陛下以後最多只需設置丞相便可以了。」
「這些年來,臣擔着這相國重權其實壓力重重,若非陛下關愛並且時不時地為臣調理身體,臣恐怕早就要垮了。」
王棄認真地聽着……這的確可以說是陳昀的『肺腑之言』了。
何為相國?
便是朝中大小事務可以一把全抓!
那皇帝呢?
擺着看就行了。
這有一點好處……那就是只要相國的能力足夠強,那麼皇帝隨便怎麼樣都沒關係。
當然,前提是那相國沒有造反的心思……
大彭建立之初的相國便是這樣的絕世良才,都是高祖皇帝的同鄉發小兼從龍功臣擔任……從那之後,就沒有人有資格擔任相國了,直至陳昀這裏。
從那兩位開國時期的相國之後,大彭皇帝一般只設立左右丞相來輔佐朝政。
有時候甚至只有左丞相一人,有時候更是連丞相都不用。
所謂丞相,便『副相』的意思。
權柄依然很大,但又沒有相國那麼大……至少大小事務都要過問皇帝才能做決定,而不能一言自決。
王棄沒那個心情去進行官制改革,不過相國一職在他這裏沒什麼,在去疾那裏或許是有些大了。
所以他點點頭道:「陳卿的肺腑之言發人深省……既然如此,朕便封你個博陸侯,位列玄真朝第一……你對陸氏之功朕是不會忘記的。」
陳昀聞言恭恭敬敬地跪伏下來,摘下了他的官帽……果然,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奉車中郎將如今已經兩鬢霜白髮絲零落了。
這是四十多歲的人?看上去都已經有六七十歲了吧!
整日裏勞心竭力,哪怕有王棄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