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繼先有了那麼一刻恍忽。
什麼叫做鏡?為什麼又不是鏡?
沉約沒有催促,他知道有人是故作妄語,但有人是真不明白。
對於當初的情形,張繼先肯定仍未想通。
張繼先終於再度開口,「在我的認知中,鏡子和水面類似,都有照出人的面貌的功能。」
眾人保持沉默,任由張繼先整理邏輯。
張繼先繼續回憶中,「因為都子俊總說瘟神會降,貧道倒也不敢怠慢。在呂才人臨產那幾天內,貧道始終養氣打坐,維繫精氣神的巔峰之境。」
沉約點頭讚許。
事實上,真正的解決問題,靠的是清醒的頭腦和正確的方法。清醒的頭腦從哪來?自然是精生氣,氣出神,清升濁降。養精蓄銳,讓身體轉為清明是所有問題的真正解決之道。
污濁會掩蓋清明,同時能掩蓋問題。
「可在呂才人臨產那日……」張繼先皺下眉頭,「貧道在凝神的時候,發現呂才人被一面鏡子切割。」
知道所說很讓人迷惑,張繼先認真解釋道,「當然,那不應該是真實的鏡子,因為鏡子若是真實的,呂才人就會被切成兩半。可那又像真實的鏡子,因為在那個鏡子的作用下,呂才人變成個……對稱的模樣。」
說到這裏,張繼先額頭微有冒汗,顯然是努力形容,卻又無法完整表達。
琴絲一揮手,空中又出現出現個女人的影像,向沉約解釋道:「這是呂才人的影像。」
沉約發現長大後的詩盈,和呂才人很有幾分相像。
「我重構了當初的情況……」
琴絲說話間,呂才人影像周邊有宮殿形成,一切看起來如同仙法般,沉約卻知道琴絲不過是在建模。
宮殿形成,呂才人躺在房間的一張床上,周遭倒有不少宮女伺候,還有兩個看起來準備接生的穩婆傳出如何準備的命令。
房間內有道屏風,屏風那側赫然端坐着一個張繼先。
張繼先這般安排倒也是用心良苦,畢竟在古代,接生有着太多的忌諱和避諱,他雖然身為道人,避嫌還是在所難免。可龍子龍女出生,又有太多異象,鬧得人心惶惶,張繼先又不得不親自鎮場。
張繼先望見,倒是微有恍忽,仿佛一切發生在昨日般。
隨即有面鏡子從天而降,從呂才人上方落下,切入呂才人的身體,將呂才人從中剖開左右兩半。
琴絲望向張繼先,「當初是不是這個情況?」
這很符合張繼先的說法,不想張繼先搖頭道,「不是這樣。」
夜星沉終於忍不住了,「那是怎樣?」
沉約突然道,「當時你用眼睛來看,是看不到什麼鏡子的?若是那樣,呂才人身邊只怕一個人都沒有了。因此……你是用神識感知到了鏡子?」
張繼先立即點頭,「不錯,我是用神識觀察到一面鏡子如眼下這般切入呂才人的身體。可因為是鏡子,因此眼下的情形……」
不等他說完,琴絲意識到問題所在,立即調整了參數,呂才人瞬間成為了對稱體。
「就是這樣!」張繼先激動道。
沉約、琴絲互望一眼,沉默下來。
這世上沒有相同的兩片葉子,這世上也沒有完全對稱的一個人。
一個人軀體的左右側,或多或少都是有點區別的。為什麼?因為人體的內部就不是對稱的,依託人體內部產生的外部,不對稱是理所當然,對稱才是極不合理的存在。
呂才人那一刻卻是對稱的?
終其原因,是因為琴絲將呂才人做個鏡像!
所有人也都明白了張繼先的描述——就和一個人照鏡子般,和鏡子形成對稱影像般,當時的情況是,因為一面神識才能觀察到的鏡子,呂才人以那面鏡子為基準,形成了一個對稱體。
為什麼會這樣?
「怎麼會出現這種鏡子?」夜星沉皺眉道,「宮中的別人無法看到嗎?」
張繼先搖搖頭,「只有我能看到。或者說,只有我能感到。」
「那都子俊呢?」琴絲問道,「他是否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