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千言萬語,自誆誆人,有人惜字如金,卻是字字合行。
完顏烈本有嘲弄之意,可見林逸飛回答的如此斬釘截鐵,還是不由嘆服,「你難道忘記了……」
他本想說林逸飛忘記了岳銀瓶和百里冰嗎?話到嘴邊,卻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的半顆心早被林逸飛所為觸動。
他一直和蕭別離為敵,除了陣營不同外,理念也有極大的不同。但經過無數次挫折,他完顏烈變了又變,可蕭別離卻從未改變。
他可以嘲笑林逸飛不夠深情,可他無法嘲笑林逸飛的選擇,因為他早就知道林逸飛的每一次會如何選擇,從無例外。
如果一個人的每次選擇都不讓人意外,那他不是個唯利是圖之人,就是個真正堅持信念的人。
對於這樣的人,他完顏烈以往是輕蔑不屑嘲諷打擊,但面對根後,他才發現,他不過是井底之蛙般的狂妄自大,因為根同樣的真正堅持自身的理念。
一群鴨子可以肆無忌憚的譏笑其中的一隻白天鵝,但在一群白天鵝中,一隻鴨子只能自慚形穢。
三人下山後,就在商議怎麼進入城中,依照完顏烈的想法,岳家軍正值大勝,如果他們喬裝成岳家軍、或者金人降兵的模樣,都可以混入城中,到時候再做打算,畢竟天底下沒有人能困住他們三個,岳家軍也不能!到時候他們再見機行事就好。
這種做法倒很完顏烈,因為他本來就是這般不拘一格之人。
林逸飛卻不同意,他反對的理由也很簡單,三人過來破解疑團,本身就不能成為疑點多多、誤會重重的人物,若是這般人物,不要說破疑,反倒會成為疑問的一份子,更增人心混亂,不如徑直求見牛皋,以牛皋為人智慧,先斷三人已身讓岳家人懷疑的地方,再參與其中,可望解惑。
完顏烈、林逸飛方法不同,只能靠沈約這一票決定。
沈約微微一笑,「行不起,作不現。林逸飛說的很對,時間所剩無多,若是以迷入迷,更增迷惑,以清破疑,方顯真相。」
以往的完顏烈對此似懂非懂,如今聽沈約所言,反倒嘆息道,「原來蕭別離所為才近道,我之行為,更近魔了。」
林逸飛略有詫異,「閣下過謙了,以你修為,堪稱一代宗師……」
完顏烈擺手道,「你莫要為了眼前的一致,說這些違心之言。」
林逸飛正色道,「我絕非違心之言,依我看來,閣下無極功實乃道家正統,能修煉到近乎巔峰之境的人物,如何不會是一代宗師?閣下雖有執着,可那不過是因立場不同,本質卻非大惡。若是去執,所為難以限量。」
完顏烈怔了片刻,轉望沈約道:「以往我一直覺得蕭別離、岳飛等人不過是假仁假義,若真是大仁大勇,如果會信奉趙構為主?」
林逸飛默然。
沈約目光微閃,微笑道,「如今伱是如何看待的。」在交流中,他腦海中又閃過根的影像,那一刻,他感覺是在和根在交流。
完顏烈沉默片刻,「如今因你沈約的緣故,我才知道他們真信自己所行可以讓更多人變好。他們或許……只是認知欠缺一些,但在他們的認知中,他們做到了問心無愧。」
林逸飛若有所悟。
他並不反對完顏烈的觀點,事實上,到了八百年後,他亦想過——如果早知道宋金戰場的結果,那他如何去做?
殺了趙構?
改變岳飛?
重立宋人之主,改寫歷史?
一切因不切實際而不再去想,但到了此刻,他真有改變的機會時,仍舊茫然。
他想的三個問題,仍舊沒有切實的解決方案,他無法改變岳飛的認知,殺了趙構無法根治世人的貪婪,哪怕改寫了歷史,可哪個新朝代不都是喊着改變人類糟糕的局面為伊始,結局呢?
想到這裏,哪怕如林逸飛這般人物同樣茫然。
沈約卻道,「完顏烈,你說的不錯,在他們的認知中,他們做到了問心無愧,這其實已是極好極好的。」
看着完顏烈,沈約如同面對根般,因為他仍舊秉承着以往的做法——潛移默化的影響,勝過強扭的轉向。
強扭,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