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瞭然林萍的意思。
就如某個詩人說的那樣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引申來講,權力場中,也沒有任何人是無辜的。
權利的盛宴素來是鮮血為酒、人肉為食,你置身其中,就是在食人血肉,如何能說自己是清白的?
林萍可能是殺死花劍冰父親的兇手,在一個兒子的心目中,多是認為父親是高大完美的,身為人父,多數情況也是竭力的維持這種形象,可林萍雖沒有明言,花父的形象已經不容樂觀。
葉畢落輕吁一口氣,「我知道你們一定會反擊的。潑髒水不是你們一貫的手段?」哂然笑笑,葉畢落補充道:「千百年來,高明的人,素來都知道風向的重要,也會控制風向的。」
沈約見葉畢落不動聲色的扳回一城,心中卻沒有任何振奮。
月亮門倒計時的景象重回腦海。
看似風平浪靜的交談中,眾人卻在駛向一條不歸路?!
是什麼會讓如今的事態走向全體的滅亡?
沈約想不明白,聽林萍已道:「你大可放心,我或許會隱瞞些事情,但從來不會控制風向的,因為我早知道,無論如何隱瞞,該發生的終究會發生的。」
看向沈約,林萍道,「沈約,人生是什麼?」
沈約微怔,略有沉吟,終於道:「突破,自我突破!」
這是個看似簡單,實則有太多答案的話題!
沈約給了林萍一個略顯超脫的答案,因為無論對方敵友,他都很少用謊言應對。莊子早說過,涸轍之鮒不需西江之水,莊子都有如此窘迫的時候,大多人只能糾結於眼前的窘境,無法超然。
林萍絕不是俗女子。
鴻鵠不與燕雀齊飛,這個李巨人第一任妻子,顯然也有高明的見識,既然如此,沈約就沒用客套話語回應。
林萍凝望着沈約的方向,半晌終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心的。可對太多人而言,人生不過是在黑暗中蹣跚前行罷了,在黑暗中掙扎久了,偶爾接觸到一束明光,我們不會因此感激,反倒可能會漫罵詛咒難得的光明。」
沈約微微點頭,贊同林萍的說法,卻不知道林萍說這些話的用意。
林萍繼續道:「我和石田秀本來都是很尋常的女孩子。」
沈約心中微震,聽到「石田秀」這陌生的人名的時候,他立即想到石田秀子,林萍說的石田秀會不會就是石田秀子?
林萍為何突然提及石田秀子?
林萍和石田秀子都是那個神秘實驗室的人?
她們改變了荀家聲的人生……但她們實驗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一系列的疑問從腦海閃過,沈約保持沉默,林萍繼續道:「如果不是因為一場災難,我和石田秀或許都會平庸的度過平凡的一生,然後死去。」
葉畢落皺了下眉頭。
他連番運作,終於逼出了洲際的幕後波ss,突然聽其回憶往事,難免出乎意外。但他終究是個梟雄,並不急於打斷林萍所言,只是默默推敲其中的用意,伺機再次發難。
「可人生很難有重來。」林萍喃喃道。
沈約注意到林萍說的是「很難」,而不是「不可能」。
很細微的差別,但這是不是意味着林萍認為人生有重來的可能?
「一個突如其來的疫情,讓整個世界陷入災難中。」
林萍回憶道,「我和石田秀和父母不得不離開背井離鄉,開始了逃難。」
是讓明暗世界產生分支的那場瘟疫?
沈約推測的時候,聽林萍道,「石田秀的父母死於那場瘟疫,她投靠我家,和我如同姐妹般。那是痛苦、卻又真誠的年代。」
沒人看得到林萍的表情,但聽得出她的緬懷。
沈約理解林萍的情緒,患難見真情,世人通常只有在艱難的時候,才想着抱團取暖的活下去。
因此磨難的日子,也總會有值得回憶的情感。
「我們很快要到了一個百廢待興的大都市。」林萍繼續回憶道:「我們都憧憬着可以安定的活下去,因為一路上,我們見過了太多的死人、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