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鄭家出事的時候,除了林二娘年紀太小不曾婚配之外,她的兄長們大多都是有家室的,只不過在那場變故之中,妻兒大多走散了。
後來,鄭通僥倖從嶺南逃出來之後,便開始到處找尋鄭家的家人,倖存下來的三兄弟,只有老三鄭堯一個人找到了曾經的夫人,其他兩兄弟都沒有找到元配夫人。
值得一提的是,鄭家的長子鄭禇雖然死在了那場動亂之中,但是當時他已經有六七歲的兒子卻僥倖活了下來,並且被鄭通等人找到,撫養長大。
後來,兄弟三個人漸漸有了一些立足之地之後,便用化名先後娶了不少妻妾,當初一夜之間便被家破人亡的鄭溫一脈,血脈並沒有斷絕,反而在大通商號這快招牌之下,開枝散葉。
雖然他們大多數人都不姓鄭,甚至除了那位鄭家的長孫之外,沒有人見過祖父鄭溫是個什麼模樣,但是鄭溫這一脈,畢竟傳承下來了,而且血脈還不少。
鄭通三兄弟都早早的過了不惑之年,鄭通本人甚至已經到了快要知天命的年紀,對於他們三個人來說,只要死了能夠埋在滎陽,便已經可以接受。
而三個人至今仍舊孜孜不倦的想要重回滎陽鄭氏,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讓這些鄭家的後人重回滎陽鄭氏,重新回到這個千年世家之中,再一次冠上鄭姓。
他們對於滎陽鄭氏,有着極高的的榮譽感。
聽到鄭通這番話,林昭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道:「如今我在門下省里任事,並沒有需要幫手的地方,將來我如果出了長安城做事,還真需要一些舅父的幫助。」
鄭通本來正在跟林昭閒聊,聞言回頭看了看林昭,有些詫異:「你在長安城裏做你的京官,前途無量,為什麼要出長安?」
這位鄭大官人小聲嘀咕了一句,開口道:「按照朝廷外放的成例,京官外放到地方去,應該是升兩級左右,你現在是正五品的給事中,再升個兩級,豈不是要摸到正四品了?」
說到這裏,鄭通自己就否決了這個念頭,搖頭道:「不可能,朝廷不會有這麼年輕的封疆。」
正四品,已經是中州的刺史,也就是俗稱的知州,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封疆。
林昭學着鄭通的模樣,兩隻手抄在袖子裏,面色平靜:「二舅,這裏不安全,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鄭通微微點頭,領着林昭在長興坊里轉了幾圈,又轉進了一家胡同里,打開了一處宅子的大門。
林昭跟着他走了進去,不由暗自咋舌。
自己這個二舅,真是土豪,在長安城裏到處置辦產業。
兩個人進了宅子之後,各自坐了下來,林昭咳嗽了一聲之後,開口道。
「五舅從北邊送到我手裏的消息,我都認真看過了。」
林三郎語氣篤定:「康東平一年不反,兩年不反,三年五年必反,如果長安破城,不要說我是門下省的給事中,就算我成了政事堂的宰相也沒有用處。」
「兵禍……遠勝於天災。」
林昭聲音沙啞,開口道:「可能我也沒有辦法擋住康東平,但是總不能一直躲在長安城裏等着他過來,因此……我想出去看一看。」
林昭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等我在給事中的這個位置上混到一些資歷,七叔他也在政事堂里站穩腳跟的時候,我便會申請外調,出去看一看,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
兵禍這個概念,林昭再熟悉不過了。
後世只要讀史書,就可以輕而易舉的了解到兵禍的殘酷。
再如何繁華的城市,只要兵禍來襲,幾天時間就可以變成人間地獄,屍橫遍野,血流漂杵,易子而食這些詞語,絕不僅僅只是詞語而已。
另一個世界,安祿山打進長安城裏,輕而易舉的擊碎的大唐的盛世,彼時長安城裏,一隻老鼠可以賣到七千錢!
亂世之中,命不如草。
林昭在從小在東湖鎮長大,同時也在長安城裏待了兩三年時間了,他頗為喜歡這座雄城,尤其偏愛安仁坊的油潑麵皮,以及幾乎可以買到任何東西的東西二市。
可能他一個人的能力沒有辦法拯救天下人,但是既然來了,總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