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楷循着這宏亮的嗓門往去,只見一個身着錦緞長衫,戴着烏紗璞頭,腰系玉帶的老漢正快步向自己走來,轉眼就到了跟前。
這老漢七十許歲年,麵皮黝黑,身材魁梧,下巴上好像針扎一樣,零零落落的插了幾根須髯,都已經變成了白色。一雙三角眼正發散着精芒,打量着仍然披着連環甲的鄆王趙楷。
趙楷認得此人正是領樞密院事,太師,河東、燕山諸路宣撫置制使,廣陽郡王童貫。
這童貫和趙楷的關係非常親近,要不然趙楷也不會差一點就當上收復燕雲十六州的主帥——這事兒是因為童貫所指揮的北伐軍在白溝河遭遇慘敗,才不得不告吹的。
而童貫現在可以一路無阻,直入趙楷王府的內宅,也證明了兩人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
趙楷已經想起自己好像和童貫這個奸臣是一夥兒的,只好讓向克先領童貫去書房等待。自己則先入了寢殿,讓潘玉蓮服侍自己卸甲更衣,又擦了把臉,才換上一件月白色的交領長袍,戴了東坡巾,又吩咐潘玉蓮讓人準備一些酒食送去書房。這才邁着疲憊的步子,帶着激動的心情,往自己的書房而去。
一進書房,趙楷就看見童貫起身朝自己行揖拜之禮,他剛想讓童貫免禮落座,對方已經語氣悲涼的開口了。
「老臣要早知道大王殿下英雄蓋世,就該力保大王為北伐總帥。若如此,豈會有白溝之潰?燕雲也早就收複數年,也不會有郭藥師之猖獗,更不會有金賊入寇中原的禍事。老臣和大王如此親近,竟不知大王有效仿唐太宗之志,實在慚愧......」
趙楷心說:你這老奸臣也不要慚愧,其實我也是剛來。之前那個趙楷也是個慫包,去了河北也是送菜。不過......如果我再早來幾年,就真的能扭轉西軍疲敝,北伐失利的局面嗎?
想到這裏,趙楷先請童貫落座,然後自己就在童貫對面坐了。這個時候有個鄆王府的小黃門領着兩個丫鬟,端了一些熱乎的酒食過來,擺在了兩人中間的書桌上。
「都出去吧,這裏不用你們。」
趙楷將使喚人都打發了,然後又笑着對童貫說:「太師也忙活了大半日,一定沒有得空好好進食,不如就在吾這裏隨便用一些吧。」
童貫笑道:「那老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趙楷點點頭,這才低頭一看,只見書桌上擺了兩隻酒壺,幾盤肉菜,幾盤果蔬,一盤饅頭也不知道是包子,還放了兩副碗筷。
酒是不喝的......趙楷,應該是趙楷的前世還沒學會喝酒呢!所以他拿起筷子夾了個饅頭,塞進嘴裏大咬了一口,是有餡的,好像是筍丁、雞肉、香菇,還有別的什麼東西,非常鮮美。
趙楷披着件幾十斤重的連環甲忙活了一天,只是在中午前後吃了點乾糧,現在早就餓得前胸貼着後背,所以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一碟包子就這樣囫圇吃了下去,這才感覺渾身的力氣都回來了。
童貫上了年紀,胃口大不如前,而且心裏有事,也就是胡亂吃幾口菜墊了下飢,然後就看着眼前這位鄆王殿下狼吞虎咽——原來當大王的餓起來,不顧及吃相啊!
看見趙楷吃完,他這才繼續侃侃而談:「老臣將兵二三十年,在北伐燕雲之役開始前,可謂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取,簡直就是國之庭柱,風光無二。如果沒有後來的燕雲之役和如今的金賊入寇就好了......」
趙楷心想:沒有後來的燕雲之役和金賊入寇,後世誰還知道你是個大奸臣?誰還會知道趙佶是個昏聵至極的大昏君?
童貫似乎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是個遺臭萬年的大奸臣了,還在那裏懊悔呢!
「其實老臣出兵之前,就知道伐燕之戰的艱難了......可惜老臣被一個王爵虛名迷了心竅,一心只想着替國家取了燕雲之地。卻沒有發現大王的英雄,也忘記了自己不過是個低賤的閹人!」
這事兒怎麼可能忘記?你不上茅房嗎?趙楷心道:那可是少了關鍵零部件啊!就算你能忘記,你的大老婆小老婆也忘不了啊!
童貫話說到這裏,居然傷心了起來,眼淚吧嗒吧嗒的直往下落。趙楷心軟,見他一孤寡而且殘疾的老人哭得傷心,只好開口勸慰道:「太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