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靖康元年九月十三日的夜色降臨時,延津城的外廓終於整個兒落在了攻城的大金兵手中——這距離他們第一次登上延津城頭,已經過去整整兩天了。
而在這兩天當中,延津城頭的廝殺一直在繼續!登城的金兵幾乎是一寸一寸的將延津城的四堵外牆給啃下來的。
連着兩天兩夜的鏖戰,雖然損失並不太大,正兵算上阿里喜只陣亡或重傷了二百多人(高衙內手中的精銳已經消耗殆盡,剩下的民壯戰鬥力不強,殺不了多少披着重甲的金賊),但是上上下下都熬的疲憊不堪——打個卷城實在太累了,上面的各種工事和陰人的零碎太多。工事得一層層的摧毀,都是體力活兒,而且時不時的還會被敵人用長槍戳幾下,用箭鏃射幾下。
另外,延津的城牆頂上還挖了不少陰人的陷坑。凡是擺了拒馬槍和塞門刀的地方,底下都挖了坑。金兵搬開拒馬槍和塞門刀後,一踩上去就得中招!走運的就崴個腳,倒霉的連腳面都被扎透,只好爬回去找郎中醫治療......要治得不好,一個破傷風可就要人命了!
所以大傢伙兒打完外廓之後,就再沒氣力去填里壕攻里城了,而且也沒有打下去的欲望了......沒打下延津外廓之前,大傢伙兒還想着裏面有多少財貨,打進去後就可以小小的發一票了。
可是登上延津外廓一看,好嘛,裏面一卷又一卷的,還有好幾層城廓壕溝要啃呢!
而且這種「卷城」必然是一層比一層小,一層比一層硬啊!啃到最後就剩下一個「硬核桃」,一城的戰士濃縮在最後的堡壘當中,死硬到底,絕對能把大金兵的大牙給崩沒了。
有這勁頭一層層啃,還不如換幾個小一點的鎮子打呢!哪怕油水少一點,但是打起來省事兒,而且損失也小啊。
大太子粘罕也感覺到底下人有點泄氣了,他帶兵多年,對於軍心士氣這種事兒再敏感不過。所以打下延津外廓之後,他也沒有再迫使底下人接茬去填里壕去爬里牆,而是讓兒子完顏斜保領着部下去替換下累得半死的完顏婁室和粘罕自己的合扎猛安,守住剛剛到手的外廓。
退下金兵都乏到了極點,不少人入了延津城外草草搭成的大營,就攤手攤腳的躺在地上,直接呼呼大睡起來了。
完顏婁室不僅累,而且還臭......他在帶隊登城的時候被淋了「金汁」,就是糞汁,而且還燒開的,又臭又燙!幸好婁室披着兩層重甲,頭上還頂着面盾牌,這才沒被燙壞。
不過身上這味兒......哪怕換掉了外層的鐵甲,還是濃郁得不行啊!再加上他自己的汗臭,哎呦,這「頂風也能臭十里」說的就是他啊!
不過又臭又累的婁室卻沒功夫去洗洗睡了,而是卸了「臭甲」,然後直奔粘罕的營帳而去。
當他進入營帳的時候,裏面已經擠滿了完顏粘罕一派的人物,有粘罕的副手完顏希尹,有大將銀術可,有粘罕的好兄弟完顏阿懶(長得和侄子斜保有點像),還有粘罕的謀主,玉田韓家的家主韓企先。
大傢伙全都捂着鼻子看着完顏婁室,完顏粘罕嗯咳了一聲,笑道:「人有三急嘛,戰場上也有內急的時候,來不及找地方解手,拉褲襠裏面也是正常的!」
帳篷裏面的將領謀臣都連連點頭,表示贊同——打仗要緊,沒功夫拉屎只好拉在褲襠里也沒什麼......
完顏婁室被粘罕怎麼一說,臉都漲紅了,「大太子,我可沒拉褲襠,我是登城的時候被金汁澆着了!」
粘罕連連點頭,很有點尷尬,「哦,哦......婁室,沒傷着吧?」
「我沒事兒!」完顏婁室掃了一圈憋着笑意的同僚,沉着臉道,「大太子,延津城太難打了......咱們可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啊!設也馬的仇,以後再找機會報吧!」
銀術可也點頭附和道:「是啊,大太子,設也馬郎君的仇,將來總有機會可以報的。如果錯過了打開封的機會,下面的勇士可就......」
完顏希尹也道:「大太子,設也馬郎君的仇,咱們怎麼都不會忘記的,姓高的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咱們一定把他揪出來殺掉。不過現在......咱們在延津城下的陣亡、重傷都有一千五六百之數了!」